马赛花强打精神,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一个人逃到白马寺,进入这地下密室,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侯祖庭。原本以为他会死在紫禁城,没想到他昨夜并没有入宫,我虽然有些吃惊,却总算见到了自己人。我告诉他有人在追杀我,希望他帮我尽快逃出京城。他答应了,可是就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对我下了刀子。好在我命大,醒来后遇到了你,虽然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是终于可以找人说说心里话了,也算死而瞑目了。”
“候祖庭在这里专门等你?”牛一刀反问了一句,然后皱眉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是说,他很清楚你会来白马寺。进入怡红院的黑衣人或许是候祖庭派去的,为了逼你逃到白马寺,毕竟你死在白马寺的地下密室里总会比死在怡红院里少很多麻烦。只是,我很奇怪,候祖庭为什么没有亲自参与营救皇上,他忍辱负重十年,谋划了这一切,到最后却置身事外?他会不会已经对谋反的结果非常清晰,早已经预料到注定会失败?穆大牙死了、寇世勋死了,左府听说也被官军抄家,左剑书估计也不会幸免,其他的保皇党军都死在了紫禁城,只有你和侯祖庭还活着,他杀了你,这所有的一切便再也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亲手密谋的这些,与其说是在营救皇上,倒不如说是在埋葬保皇党。侯祖庭真的是一名保皇党么?”牛一刀反问道。
马赛花目光突然一亮,牛一刀的一番话令她茅塞顿开,惊道:“侯祖庭,我怎么没怀疑过他呢!如果他不是侯祖庭,那这一切就太可怕了!”
牛一刀一愣,看着马赛花满脸的惊恐,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侯祖庭不是侯祖庭,什么意思?”
“十年前,侯祖庭被救出,出狱时,狱卒担心将来事发受牵连,将侯祖庭容貌俱毁,从那时开始,再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侯祖庭到底是死了,还是被人救了出来。可是,如果真的侯祖庭没有死,那么他不会弃皇上于不顾,只身躲在这地下密室,看着保皇党军浴血牺牲。”马赛花说的极为肯定,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阵兴奋,急道:“牛犇,牛犇应该知道这些,是你爹凌迟的侯祖庭,十年前在菜市口,我亲眼所见,还有三昧真火……”
马赛花说的语无伦次,可是牛一刀却听明白了。十年前,侯祖庭在菜市口被判凌迟,如果父亲牛犇不从中帮助,那么不可能有人能救出他,这么说父亲也该对此十分清晰。他的心怦怦乱跳,一场宫廷谋反虽然结束了,可是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权利斗争却远远没有结束,而所有一切却都毫不留情的将牛家牵连其中,这又是为什么?
“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人都败了,皇帝败了,他用尽力气也没能走出瀛台;太后败了,她费尽心机也没能守住手中的权利,守住大清的江山;保皇党也败了,康先生苦苦挣扎了十年,却毁于一旦!滕王爷、庄亲王、左宁,都败了,他们要么流放,要么灭门;只有一个人赢了,只有他赢了,大清要亡啊!”马赛花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满脸泪水的嚎啕大哭,昏暗的灯火中,满是伤口的身体不停的起伏着,渐渐没了声音。
牛一刀静静的坐在一边,他少不更事,原本吃喝玩乐是他生活的全部,可是一场赌局将他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错综复杂的权利斗争,尔虞我诈的官场厮杀,把他的人生彻底打乱,他举目看看冰冷的长条白石屋顶,不由得一阵战栗,当他明白所有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看似与牛家毫无干戈的保皇党起义,从准备到实施的每一步都能找到牛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