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手下的四大贝勒和那些与额亦都有生死相交的将领们传看了袁焕崇的信,都认为这样交换人质挺合适: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换回一个战功赫赫的满洲勇士,值!
努尔哈赤却颇费踌躇:这生意乍一看袁蛮子是在做赔本买卖,但只怕其中有诈啊!
但转念又一想,顾春秋是来侦察螺峰山地形的,如今地形图已被缴获,谅他回去也没有了用处,再说明军被围在宁远城中,自顾不暇,还能突出重围、突袭龙宫寺不成?
当下手一挥:“同意交换!”
正在这时,一匹累得口吐白沫的快马飞奔而至,昨天派往盛京去见范文程的那个信使一身霜雪地下了马,跌跌撞撞跑到大雄宝殿台阶下,掏出一个粘贴了九根白翎鸡毛的信,交给侍卫,气喘吁吁道:“范……范先生的急信,快……快快交给罕王!”
随即一头栽倒在地──分明是马不停蹄,连夜从盛京赶回来的!
努尔哈赤接过范文程的鸡毛信,拆开一看,信中所谈正是顾春秋做探子一事。
范文程听了信使所言,判断顾春秋并非来窥测摹画螺峰山地形的,因为袁崇焕已坐镇宁远二年有余,岂能对近在咫尺的螺峰山尚不熟悉?
这顾春秋最擅长摹写人物,只怕他是来偷窥罕王相貌的!
望大王不必顾念人情,可一刀斩之!
如果实在不愿斩,也要剁去顾春秋拿画笔的手,以免他将来逃回明营,做出对罕王不利的事来……
努尔哈赤捧着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松了绑的顾春秋被带到了大殿下。
努尔哈赤已打定了主意,对章永冷笑道:“听说额亦都被你们割去了左耳,本王也要顾春秋留下一样东西,不然,有失公允!”
事出意外,章永和顾春秋不由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你窥我地形,本欲剜去你的眼睛,但本王慈悲为怀,就不剜你的眼睛了,但要留下你拿画笔的右手!来人,将顾春秋的右手剁去,然后再放他走!”努尔哈赤高叫道。
“努酋,你还不如杀了我呢!没有了右手,我还画什么画?生不如死啊!”顾春秋挣扎着,无助而又无奈地将右手翻往后背,两个辫子兵将他捉小鸡似的按倒在地,大刀一抽,“嚓”地一下剁掉了他的右手。
“把他的手掌留起来,让范先生代他收藏,毕竟他和范先生兄弟一场!”努尔哈赤嘲讽道。
章永悲愤至极,从自己衣袍上撕下一块白布,为浑身血迹的顾春秋包扎好手腕,然后扶他上了马,两人并辔出了龙宫寺。
半个时辰后,太阳出来了,努尔哈赤正要向诸将发出进攻令,一匹快马又飞驰而至,马上的满洲骑手高举着另一封鸡毛信,高喊:“报罕王,范先生又……又一封急信!”
努尔哈赤接了信一看,不由浑身微微一哆嗦:“好个狡猾的顾春秋!”
原来,远在盛京的范文程在努尔哈赤的信使走了以后不久,忽又想起一事:与一般画师不同,顾春秋是个左撇子,向来是用左手画像的!
只怕努尔哈赤不知,让顾春秋带着左手溜回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