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似懂非懂,但又不好细问:“所以这样病痛缠身的老人,自感时日无多,因此死亡对于他可能已没有那么大的恐惧。你不可能用世态常情的东西去要挟他……”
熊耀华仰头,吐了一口气:“再说,他是我的叔父。纵然使命在身,圣意难违,我亦不忍心对他下手!见他这样,固执己见,拒不开口,可能心中多半也有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我明白了,一定是这个熊大经心念旧主,负隅顽抗。他还是不愿意把这批宝藏交给朱家皇帝。”方秦羽上来询问。
这次熊耀华认真地瞅了方大人一眼,微皱眉头,转头开言,说:“大约在两年前,洪武二十九年,我偷空儿潜入京城,去见了皇上一次面。圣上隆恩,在麟德殿私下召见,他头戴嵌珠朝冠,身披软缎绣龙黄袍,再往脸上看,面皮黑黄,颌下胡须斑斑白白,十多年不见,万岁爷老多了……”
林放鹤、方秦羽听罢,连忙道:“唔,竟有如此一段缘由。”
“我先向皇上告罪,这么多年庸庸碌碌,未竟圣命,一直没有查到那些宝藏的下落。”熊耀华眼光虔诚,毕恭毕敬道,“圣上端坐龙床,腰板挺直,他连连摇手,丝毫不予责怪。看得出,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消磨,世态冷暖,他已经不太把这件事看重了。”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他不打算再追查下去了?”方秦羽小心探问。
“我大明王朝经过这三十年的发展,早已仓廪充实,国力强盛。那区区的几百万两金银,对于我们来说,早已经是九牛一毫、太仓一粟!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皇帝可曾下达了撤销追查下去的旨意?”
“我当时条分缕析,向先帝详细禀报了宝藏的分布情况,我叔叔熊大经的脾气秉性及他的身体状况,伏地叩拜,言说如若采取逼迫态度,老人难免一死。他这一故世,这批财宝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知情人死了,那它的下落真就成为了永世不解之迷。”
方秦羽一听,连忙问:“皇帝怎讲,他许可了吗?”
熊耀华并不表态,却说:“圣上听了我的陈述之后,微闭眼睛。片刻睁开后,双目开阖间仍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威势和尊严。他沉吟一会,只说了一句话,‘任其自然’,就再也不吱声了……那一次也是我和皇上的最后见面……”
林放鹤长吁了一口气,问道:“上次我们去张山三义庄,并未见到老人。难道那时熊大经不在村子里吗?”
熊耀华点头承认,说:“自今年春天起,三义庄周围屡发怪事,妖孽滋生。我怕那些人的目的是冲着这批珍宝而来,就暗中偷偷地将我叔叔送走,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即是承担王命,隐居在此,武功修为、机警又异于常人,想必洞烛其微,丝毫变化也不能逃过你的巨眼。”林放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迟疑了下,又问,“那么你知不知道那个进山来的姑娘,就是‘红袖添香’妙妙,又是被谁给差一点杀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