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漫步给的礼物是厚仅三寸的书,封面上写着“经国简论”,这本书专讲治国之策,乃是他半生心血,轻易哪肯送人的?月尔牙素仰他的才华,见到他肯送了此书给自己的儿子,当然是大喜过望的。
月光寒仍是没有反应过来,低头不语,我是武官,这文官的书要看来干吗?治理国家比骑马打仗更有意思么?
看他这模样,当父亲的哪会不知其想法,恨恨地跺跺脚,长吐了一口闷气。
剪爱笑着转过桌子,将月尔牙手里的书取过,塞到月光寒怀里去。
“小子,这书不是兵法,却是治国之策。冲锋陷阵只是匹夫之勇,能把握全局才是上将之选,你若想成为你父亲这般人物,就好好学吧。云先生的书也不是轻传的,连红杏都无缘得到哩。”
显然月光寒对剪爱的尊重多过自己的父亲,闻言听教,认真施了礼,“是,谢将军教导,谢先生厚爱,小子定当努力。”
云漫步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多年之后,贵为三军统帅的“毒蛇将军”月光寒名动天下,然而更让世人惊奇的是他的政治手段也极高明,满朝文官竟也无人能及,最后被皇帝红杏封了“一字并肩王”,人皆仰慕。究其原因,全在于云漫步这本《经国简论》。
剪爱转了话题,扇子指了指还没走的月光寒,“小子,你今天跑来干吗的?”
月光寒突然神秘地笑了,“嘿嘿,将军,你知不知道依露开了个香料店啊?”
弄得三个年长者啼笑皆非,月尔牙更是老脸没处放,这傻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八卦了?和依露那丫头混久了迟早要变坏的,回家须得好好修理一番才是。
剪爱瞪他一眼,“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在这搅和。跟你阿姨说去!”
“哦哦,末将领命。”月光寒撒腿跑向内堂,不一会,就看他拉着红酒夫人往外走,嘴里还在念叨“今天有折扣”之类的话。
“有件事请教国师。”
烈火从来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这也许和黑蛮人神经比较粗大的特性有关,但也是他做事的一向手法。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对付老谋深算者,出其不意的进攻着实是一记有效的杀伤手段,烈火第一眼看见这国师便有如此感觉。内敛无华,眼神冷静,却权倾炎龙,必非常人,岂可以常理对待?
枫树叶红,却怎及眼前此人的刺目?如火飞扬,却又怎及此人的凌厉?日明有点措手不及,注视着面前这火一般的男子,在这人的眼中,他看不清答案。
暗吐一口气,日明敛了目光,给自己倒上茶,“殿下有话,日明自当从实以答,非如此,想必我们之间也无须再谈了。”
烈火一阵长笑,声音爽朗豪迈,“不愧是一国之师,果然胸怀坦荡。”稍微一顿,“请问国师,你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却要卖了炎龙东洲这万里江山?”
问题直接而尖锐,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刺入人心,日明当即楞了一下。外界风传当代黑蛮酋为“攻心之人”,此言不虚,果然直接深刻,日明想了一想,放下茶杯,“我不是个卖国之人,但我认为这个天下,有能者取之,无能者毁之。现在的东洲,多争多杀,贪婪骄奢,与其让这些没用的人来统治,不如换个更有能力的主人来统治更好!”
烈火眯了眼睛,两道冰冷的锋芒在其中流动,似在细细品味着这话的真伪。
“为什么不选魔界西洲呢?据我所知,当代魔王冰力?卡卡罗帝斯雄才伟略,虽我不及。”
“西洲与东洲隔海相望,跨海而来,劳师疲惫,胜算不大。”
烈火站起身来,背转过去看着满池残荷。日明看着他的背影,入目的是一片火红,更加显了他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度,暗赞一声“一代人杰”。
默默地,空气停止了流动,有了实质般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