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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早已亲政,我如今不过终日身居佛堂的普通公主罢了。先国后家,礼不可废!”
大长公主还是把那一礼行完,起身时,皇上主动搀扶,心中感慨万千。
这位姑母于整个大熠,于他和先皇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平王逼宫叛乱,先皇病逝,是这位大长公主雷霆手段击杀了叛贼平王,稳住了朝堂,以监国公主身份扶持皇上坐上皇位,让风雨飘摇的大熠重新安稳下来。
监国期间,大长公主尽心教导、辅佐皇上,待皇上及冠便助皇上亲政,全然不曾有过留恋权势之心。
王澧兰也是在那时被反对皇上亲政的权臣掳走,自此母子失散八年之久。
即便遭遇丢失独子之痛,她依旧强撑着尽职尽责,助皇上坐稳皇位,三年后卸去监国之权柄,静入佛堂,再不问朝事。
可以说大熠能有如今的国泰民安,皇上能有如今的精明强干,都是大长公主殚精竭虑的成果。
而她不贪恋权柄,急流勇退的这份勇气和真诚更是令人敬畏。
皇上因此对这位亦师亦母的姑母十分尊敬。
说过再也不入朝堂的人此时站在朝会大殿上,所有人都在好奇她所为何事。
而今日朝会又都在辩论玺候之事,大家便也猜到了大长公主的来意。
“我卸去监国之职时说过再不入朝堂,今日前来并非以大长公主的身份,而是一个寻常母亲的身份,请皇上给我一个为儿辩解的机会。”
“姑母此话严重了,您有什么话与侄儿直说便是,何用得着请字。而且阿兰也是朕的表弟,朕自也是相信他的。”
皇上这番话便算是表明了态度,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多谢皇上。”
而后她面朝满朝大臣,“本宫知晓,我儿阿兰性格乖张不受拘束,闹出过许多事端,百姓们对他视之如虎,本宫也不否认他干出过许多出格事,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他做过的事从无不认得,大长公主府也不包庇他做过之事。”
说着她自袖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皇上看。
皇上顿了一下,问道,“姑母,此为何物?”
大长公主之言,“这是阿兰自两年前归家后所做过的所有混账事的记录,大大小小,无一遗漏。”
皇上惊了一下,姑母竟然把这些事都记下了,要知道这些可都算是阿兰的污点。
满朝文武也是惊呆了,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有些搞不懂大长公主此举的意义。
“这册子上每件事发生的时间、地点、相关之人有谁、事情起因、经过、结果,谁受了伤,伤情如何,全部都有记录。最重要的是,事后所有受害者本宫都进行了调解,做出补偿,得到了受害者的原谅。今日京兆府外上百百姓皆言曾遭受过阿兰的欺辱,涉及人数之重,影响巨大,如此大案需得肃然以待,慎重审理。既不可遗漏了一个冤情,也不可让任何人浑水摸鱼。”
大长公主说完最后一句,便安安静静站在了一边,不再开口。
皇上和满朝大臣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要敲山震虎啊!
其实能稳稳站在这朝堂上的个个都是精明人,谁都看得出来今日这事背后必然有人组织,否则那么多受害者怎么一下子都聚集在一起。
玺候的恶名在外,胆敢状告他,背后无人鼓动、撺掇,鬼才信。
大长公主都亲自出面,皇上不可能不重查此案,当即让京兆尹将今日状告之人全部带入宫来,他要亲自审问。
大长公主道,“本宫来时便已听说,其中有人声称弟弟被阿兰打死,死者为大,便先将他带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清始末,也好还他真相。”
那领头到京兆尹状告王澧兰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皇宫大殿上,殿中全是大熠权势滔天之人。
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双腿发软走不动路,完全是由禁军架着进来的。
他跪趴在地上,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却听头顶率先有个声音响起。
却是个女人。
“本宫怎地瞧着你有些眼熟?”
男人瑟瑟地稍稍抬起头往声音方向望去,高高的御阶之上并肩而立着两个人。
男子威严年轻,一身金色龙袍贵气逼人,一眼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男人几乎是瞠目结舌,想喊‘皇上万岁’,喉咙却像被痰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而旁边年长的妇人通身华贵,眸色浅浅,却隐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男人一见到她瞬间脸色惨白,埋下脑袋去,肩膀抖动地更加剧烈了。
大公主恍然想起道,“你是向家豆油坊的大郎吧,前两天才见过你,你有何冤情要诉?”
向大郎只不停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但他的心虚谁都看出来了。
大长公主沉了脸,眉目也冷了下来,“朝堂之上,本宫问话,答!”
一个‘答’字似是带着千斤重量,一下子压在男人肩上,整个人已然僵硬到失去了知觉。
见他久久没反应,大长公主耐心耗尽,轻笑了一声。
“你答不出,本宫来说,才不过几日,本宫还记得清楚。”
大长公主翻开册子最新的那一页,一字一句道,“十日前,醉芳酒楼门口,令弟向二郎当众轻薄良家女子,王澧兰驾马路过,鞭笞令弟二十余下。后,本宫派大夫为令弟治伤,并招你入公主府给予补偿。令弟伤势虽重,但用过上好伤药后,渐渐好转,且无大碍,更无性命之忧,你也收到五十两银子作为揭过此事的补偿。既达成和解协议,不知你此番状告阿兰为何?”
男人已经不抖了,他直接僵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像是傻了一样。
“你说不出,便让京兆府尹来说。”
京兆府尹被点到名字,连忙从队列中站出来,感受着大长公主和皇上那两道充满压力的视线,如芒在背。
“向大郎今早状告时言,其弟在酒楼外被玺候重伤至死,要求官府还他弟弟公道,严惩为非作歹的玺候。”
大长公主缓慢地仰了仰头,“和解过的事又来重翻旧账,且伤势明明好转,为何最后却死了。请之前为向二郎治伤的院判大人来。”
她目光微微下瞥,神情淡淡地下着命令,但那俯视众生般的气势让人在场的文武大臣仿佛再次看见了那个执掌朝政、沙发果决的监国公主。
无人不敬服她的聪明才智,不屈服于她的雷霆手段。
这些高高在上的文武大臣都甘愿臣服,那跳梁小丑又如何承受得住她如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院判大人还没来,那男人已经承受不住,终于崩溃地大哭求饶起来。
“求大长公主饶恕,草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从他人撺掇,草民知罪,草民再也不敢了……”
原本那些人说不过是让他们造造声势,玺候干过的嚣张事数都数不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冒充,根本不会详查。
他们要的只是引起舆论和百姓议论,并非真的要讨公道,偏偏大长公主不走寻常路。
更重要的是谁能想到大长公主还记了这么一本册子,让他们想诬陷都无从诬陷。
男人此刻后悔不迭,早知道不该壮着胆子冒着这个险,搏这份意外之财。
他早该想到,曾经执掌朝政,将风雨飘摇的大熠带向繁荣的大长公主,岂是个糊涂好蒙混的人。
大长公主隐退多年,他便有些忘了大长公主曾经的风采。
可事到如今,他想反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今早所有状告玺候的人都抓进了宫中,大公主显然是要挨着挨着一个个查,不会允许任何污蔑栽赃的存在。
男人已经吓破了胆,将自己被人挑唆,陷害玺候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至于挑唆者是谁也交代了清楚,但等禁军带兵前去捉拿时,人早已死在了家中。
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