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板子任身边这一干年轻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自顾自地打铁,叮叮当,当当叮,你不烦我,我也不去烦你。但这群年轻人自己在一边嘀咕够了却是要来烦他。
“师傅,师傅,别不说话啊。”一个年纪轻轻地小伙子被推在最前面:“她们是干什么的呀?”
“与你们无关。”李板子看了他一眼:“也和我没关系,我不认识。”
“可是她们知道师傅你啊。”小伙子虽然年轻,但是却不傻。刚才他就在铁匠铺里,李板子和那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可是听得真真的。
当然,李板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交谈对象,他顺手一巴掌就拍在了这个冒失小伙子的脑袋上:“多嘴!活干完了吗!”
犀利的目光扫视过这群不想着干活却成天惦记着大姑娘小媳妇的徒弟们,李板子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这些农具都是要等着用的,还不赶紧去干活。”李板子一声爆喝,小伙子们顿时胆气尽丧,一个个都乖乖的夹着尾巴滚进去干活了。
很快日头偏西。李板子把徒弟们都撵回家各自吃饭去,自己也把这铁匠铺打了烊。正要上锁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对男女正缓缓踏马而来。、
借着夕阳的余晖,李板子大致能够看见那一对男女也是江湖中人的打扮。男子方脸长身,二十多岁的模样,已经褪去了青年人的血勇而变得成熟起来,他身边的那名女子,却是有着古怪的残疾:右手手腕以下似乎都被割去了,不得已而用一个银钩套在了小臂之上。从模样上看去,这女子倒是年轻,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然而这样的年轻却成了残疾,更叫人感觉难受。
李板子并没有太过于注意他们。这里是从滁州北上渡过淮河的必经之路,打从南京向洛阳或者说去关中,走滁濠渡淮一路都是坦荡的大道,比过南阳越秦岭那条路要好走一百倍都不止。各种客商都来往不绝。
他照常要给大门落锁,但马蹄声却在他背后停了下来。只听到那个年轻的姑娘说道:“喂,老头,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板子还没吱声,与那姑娘同行的男子先开了口:“师妹,要有礼貌。”李板子回过身去,只见那男子已经下了马,他拱拱手:“晚辈有礼了。”
李板子挠了挠头皮:“嗯嗯……老头子有礼了。”
“敢问前辈,这里可是小李庄吗?”
“就是这里。”李板子擦擦手:“你们找人?找谁?”
“请问这里有一位名叫李板子的师傅在吗?”男青年看着他:“听说他是一位铁匠?”
今天这是怎么了?李板子把这两个人来来回回的打量:“你们找他?这里曾经有个李板子。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这两个陌生人显然都被震惊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好几年了。”李板子把钥匙挂在了褡裢上:“好十几年?几十年了?我记不太清了。老早,老早的事情了。”
这一对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板子正要准备离开,却被那个男青年给叫住了:“老人家,敢问高姓大名?”
“李家庄,姓李。”李板子咳嗽一声,径自离开。留下这一对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在这里相对无语。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都是约好了一样的。一起都来了。”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点上豆油灯,李板子从床垫下面翻出一些东西细细的摩挲着,这里满载着他往昔的回忆,有他过去的光荣和梦想,也有那些不愿意再被勾起来的伤心和决绝。他曾经自己离开了那黄沙古道,就是与那熊熊不灭的圣火永别,谁知道,在一段难能可贵的相安无事之后,该来的一切都还会来的。
“如果要来,就一起都来吧。”李板子将所有的东西一一的收好,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屋外的原野一望无际,一轮明月将清辉洒满人间,刚刚收割过的麦田中一堆堆的麦秸堆成高高的圆堆,池塘中青蛙鸣奏着一曲高低不平的曲调。
黄芷芸站在这清辉之中,静静地聆听着远处的虫鸣蛙叫。魏方和徐叶子站在她的身后,懵懂无知的阿月已经早就安然睡去了,这世间的险恶,还是不必让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知道太多才好。
“小姐,时间已经到了。”徐叶子看着天空中的月亮道。黄芷芸缓缓的举起一只手,然后又放了下来:“算了……不必这样……以后见面多难堪啊……夜深了,都回去洗洗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