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垆虽对其中原委一清二楚,却没有在此时揭破谜团的意思,继续自己方才的话题,向张三丰道:“实不相瞒,贫道在医术一道上颇有心得。若道友不弃,贫道愿意去看一看俞三侠的伤情,或许能尽一份心力也未可知。”
张三丰先略怔了一下,旋即明白对方是不愿留下挟恩图报之名,才想用医治自己弟子伤患作为回报,心中不由对胡垆更高看了一眼。
但他对此事实在不抱太大希望,以他武林第一人的声望和人脉,在这几年间自然也请过许多神医来为俞岱岩诊治,经过一次次失望之后,他也差不多断了三弟子能够复原的指望。
然而胡垆既然主动提出此事,不管是为了对方的面子,还是自己心中最后的万一之念,张三丰都没有拒绝的道理,当时郑重谢过胡垆好意之后,亲自引着他来到后面俞岱岩的卧房之内,武当五侠则同样抱着微茫的希望跟在后面。
胡垆看躺卧在床榻上的俞岱岩形容枯瘦,四肢僵硬,却能感应到他丹田内一股真气活泼泼精纯绵延,竟隐隐地还在宋远桥和俞莲舟之上,便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不错。
张三丰先向俞岱岩说明情况之后,俞岱岩得知失踪数年的五弟张翠山尚在人世,与师父和师兄弟一样惊喜无比,同样也没甚信心而不大在意胡垆是否能够治好自己的伤残。
胡垆也不分说,上前仔细检查了俞岱岩四肢的情况,然后回视张三分道:“以贫道所见,俞三侠确是被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所伤无疑,道友可曾查明那下手之人的身份?”
张三丰叹道:“当时老道在义愤之下,也曾疑心到少林派身上,但事后仔细思量,又觉其中颇有疑点。”
胡垆道:“下手之人用的虽是‘大力金刚指’,但应的确不是少林中人。”
莫声谷有些疑惑地问道:“道长何以做此论断?”
胡垆油然道:“少林派那些大和尚成天吃斋念佛,张口便是慈悲二字。虽然做样子的成分居多,但在武功上确实融入了几分祥和之意,出手时要么只制敌而不伤人,要么干脆大发慈悲超度人到西方极乐世界。伤到俞三侠的‘大力金刚指’虽是源出少林无疑,指力中却带着一股暴戾之气,应该已属旁系支脉。”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虽然都满腹心事,也不由为之莞尔。
张三丰沉吟道:“道友可是疑心昔年苦慧禅师创建的西域少林一脉?但事后老道也曾着人调查,得知如今的西域少林已经式微,寺中僧侣只一心修佛,并无一个武功高手。”
胡垆摇头道:“道友既知苦慧禅师,怎忘了他为何远离中原创建西域少林?”
张三丰矍然道:“道友莫非是指那偷学少林武学的火工头陀?”
胡垆道:“贫道素喜云游,早年到过西域,偶然得知西域有一个‘金刚门’,武学纯走刚猛一路,疑似少林家数,却又凌厉狠辣,动辄残人肢体。一时好奇之下,贫道曾暗中查访一回,得知其正是那火工头陀创立的门派。”
张松溪不解问道:“但我武当与那金刚门素无嫌隙,其门人何故重伤三弟,难道便为了那柄‘屠龙刀’?”
胡垆道:“若张四侠知道,如今那那金刚门弟子多为元蒙效力,便不难猜到其用意。”
“嫁祸,离间!”
张松溪不愧为武当七侠中的第一智者,瞬间便猜透其中关节。
此刻的张三丰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道友说出那金刚门,应该并非无的放矢。老道听闻凡有毒蛇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蛇毒之药。我岱岩徒儿的伤势,是否也要着落在伤他的金刚门身上?”
胡垆则傲然道:“若无贫道在此,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