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沉吟说道:“戴权,让内阁拟旨,甄应嘉流至云南,甄韶、甄铸充军贵州,甄轩徒三年,甄家为官之男丁交部议处,余者不罪。”
戴权拱手应是,然后打发着一个内监,吩咐着内阁拟旨去了。
直到此刻,甄家的处置彻底尘埃落定。
而这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贾珩的诫勉,倒不是因为甄溪一事,因为原本有着甄晴和甄雪这两位王妃在,怎么也不至于太难堪。
仍然是贾家,如果没有贾珩的出现,奢靡无度,纨绔膏粱遍地的荣宁两府最终也逃不过这个结局。
崇平帝说完此事,目光亲切看向对面的少年,温声道:“随朕去后宫,咸宁这会儿估计也和她母后见过了。”
子钰虽是少年郎,且又少年得志,但并未沉湎女色,此去金陵倒也没有听说在秦淮风月中流连忘返,想来那甄家四姑娘的确是甄老太夫人的自保攀附之策。
他既是九五之尊,可也是父亲,芷儿过门以后应该不会受着什么委屈,至于秦家女,听容妃说也不是河东狮的性情,在府中只是时常玩着麻将,与世无争的性子。
嗯,自从认下贾珩为女婿以后,容妃自然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宁国府那位元配的性情。
贾珩也随着崇平帝向着后宫而去,心头轻轻松了一口气。
有了个皇帝岳父以后,连他去找甄家女都特意过问了一下。
坤宁宫,殿中——
宋皇后与端容贵妃与咸宁公主、清河郡主以及沈氏和宋妍母女用罢午饭,正在品茗叙话。
严以柳也在一旁陪着婆婆,只是脸上神情虽然见着微笑,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心底正在思忖着南省的战事,通过咸宁公主的讲说以及清河郡主的补充,将贾珩在南方整饬盐务,引蛇出洞,以雷霆手段平定虏寇的事讲的扣人心弦,引人入胜。
这位武勋之家出身,自小习武的王妃,心头也有几分悠然神往。
说话间,外间的嬷嬷说道:“娘娘,陛下和永宁侯来了。”
宋皇后闻言,面上见着欣喜之色,看向端容贵妃,轻声道:“妹妹,陛下和子钰来了。”
而就在这时,贾珩也随着崇平帝进入坤宁宫,进入温暖如春的殿中,目光之中,华美盛装的丽人已迎上前来,正是宋皇后。
今日的宋皇后穿着一身淡黄衣裙,如云鬓发之间别着金钗以及珠花,那张雍美、丰丽的脸蛋儿上,巧笑嫣然,恍若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眉梢眼角的妩媚绮韵无声流溢,唇瓣桃红莹润,笑语开阖之间,贝齿晶莹靡靡。
因是冬天,衣衫不似夏日那般清凉,但白腻如雪的肌肤仍是十分惹目。
其实说雪美人,宋皇后才是真正的雪美人。
贾珩目光只是扫了一下,并不敢多看,而是近前向着宋皇后行礼,只觉一股芬芳香气扑鼻而来,直将人醺然欲醉,说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容妃娘娘。”
端容贵妃此刻看向那少年,细而秀的柳眉下,美眸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柔和与亲切之意。
经过江南诸事,贾珩封侯,这位曾经在武英殿质问贾珩的丽人,已经彻底认可了贾珩当自家的女婿。
“子钰,不必多礼。”宋皇后轻笑说道。
另一边儿,坤宁宫中的沈氏、宋妍母女以及严以柳,纷纷近前向着崇平帝见礼,咸宁公主也拉着清河郡主的手,唤着崇平帝。
这时,咸宁公主看向那少年,妙目熠熠,轻声说道:“先生,和父皇谈完正事了?”
少女情知贾珩要与崇平帝单独奏对,论及正事,倒也不急着见贾珩,这一路过来与贾珩不知腻在一起了多少次。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点了点头道:“嗯。”
然后看向一旁的李婵月,目光温和几分。
沈氏也看向那少年,温宁眉眼间见着欣然。
身旁挽着小手的宋妍,那张灵秀妍丽的脸蛋儿上见着好奇,明眸皓齿,肤色白腻的小姑娘,看向那少年,肖似宋皇后的眉眼五官上见着思忖。
这就是表姐夫了?比着上次似乎更挺拔了一些,比他年岁大三岁,现在都是一等侯了。
其实少女以往也有见过贾珩,但印象也不太深。
严以柳眸光莹润微微,斜瞥向那蟒服少年,这次更多是打量和审视的目光。
刚刚封侯一等的少年,过于年轻、俊朗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春风得意的骄横,斜飞如鬓的剑眉下,目光明亮湛然,却让人看不出喜怒。
这是一位与父亲在朝堂上扳手腕的朝堂重臣,王爷之前也多次拉拢。
严以柳在心头提醒着自己,不能为这幅年轻面孔所惑。
而在这时,贾珩注意到严以柳的目光,瞥了一眼魏王妃严以柳,却见着那电一边闪开的目光,旋即就是耳垂下的青色水晶耳钉,恍若翠玉,而鬓角处的秀发都微微打着卷儿。
贾珩心头动了动,南安郡王家的魏王妃,对他似乎有一丢丢的好奇?
也没有多想,在内监搬来的绣墩上落座下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宋皇后美眸含笑的看向那少年,见着那气质凝然的少年,柔声说道:“子钰这次南下辛苦了。”
“娘娘,为国效力,不辛苦。”贾珩对上那柔润盈盈的目光,将数月前的夏天,那一抹关于葡萄的记忆压下。
此刻,真是与天家亲如一家的感觉,宋皇后都是一副看着晚辈的模样。
或许从他封一等侯以后,与咸宁的婚事就不再是一个提议和想法,而是开始落地。
端容贵妃目光也有几分温和,看向那少年,说道:“刚刚咸宁都和本宫和皇后说了,你这次在江南没少奔波,这次回京好好歇歇也是。”
贾珩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年轻力壮,并不觉得劳累,回京以后一下子歇下来,反而身子容易生病。”
这是丈母娘心疼女婿。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子钰所言甚是,北虏仍在虎视眈眈,子钰为国之柱石,对虏之战还需子钰操持绸缪。”
这次本来召集贾珩北归就是为了备虏,否则冬天南国之地可比西北之地要暖和许多了。
宋皇后美眸流波地看向崇平帝,语气略有几分嗔怪道:“陛下,子钰刚回来,眼看都过年了,也不让人歇歇。”
“该歇歇还是要歇歇的。”崇平帝目光温和,轻声说道。
端容贵妃感慨道:“说着说着也快过年了,今年倒是有着不少的事儿。”
魏王大婚,河南生乱,天子晕倒,南国战事,正如这位气质冷艳的丽人所言,的确是生了不少的事儿。
崇平帝道:“今年关中下了一场雪,钦天监的人说,明年应该不会这么干旱,北方之地的收成也能好一些。”
沈氏笑了笑,说道:“这是上天感念,风调雨顺。”
宋皇后笑道:“子钰先前不是推广种植红薯,今年听说河南更是喜获丰收,明年的粮荒问题应该没有了吧。”
提及红薯,崇平帝说道:“朕之意在山西、河北、山东等地广为种植红薯,子钰,此物春天也能种植吧?
贾珩道:“圣上,三四月份谷雨以后可以种植,不过,种植几年,还需轮耕恢复地力,况红薯虽可充饥,但其他谷麦稻米也不能疏忽了。”
真就蒸红薯,烤红薯,炒红薯?当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反胃就反胃吧。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子钰说的是。”
一旁的魏王妃严以柳听着几人叙话,心头感怀,怪不得王爷提及这贾子钰的圣眷时,颇多艳羡语气。
贾珩与帝后几人说着话,不觉时间飞快,已近申牌时分。
宋皇后看了一眼殿外的苍茫天色,嫣然一笑说道:“这会儿天色不早了,想来子钰府上也有人等着了,本宫就不留你用晚饭了。”
不得不说,还是宋皇后善解人意,知道贾珩家中还有亲人等候迟归的丈夫。
贾珩离开绣墩,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圣上,娘娘,那微臣先行告辞。”
崇平帝道:“去罢,明天朕再召你问对。”
关于太庙献俘还有朝会一事还需要商量商量。
这时,咸宁公主拉着小郡主的手,落落大方地起得身来,清绝幽艳的脸蛋儿上笑意浅浅,说道:“母后,儿臣去送送先生。”
刚才少女看着帝后妃三人与贾珩叙话,心头也颇为欢喜。
宋皇后笑了笑道:“去吧,别太久了。”
咸宁公主应了一声,然后与李婵月送着贾珩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