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疾驰的两骑正是江无悔与王恢,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却仍旧快马加鞭的赶着。几天前,他们已经离开盟军大营很久,才听到乐浪太守准备去幽州的消息。这对他们来说应该足以让他们优哉游哉的赶路了,可江无悔却敏锐的感到这里面有些问题。
废立之事绝非小事,消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走漏出来,如果不是袁绍韩馥刻意想让人知道,又怎么会连他们都清楚。
这样一想,立刻便能明白,应该还有一队接了袁绍密令的骑兵早早出发了。到底出发的有多早,江无悔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赶路。
江无悔扭头看了眼身子似乎都有些发抖的王恢,颇有些不忍心,过了这条官道,前方有个疹子歇脚也该让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休息休息了。
幽州一到冬日,冰天雪地都是家常便饭,鹅毛般的大雪早在十几日前就已经下过。王恢每当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洛阳城外,总会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那个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口袋里的钱财够换很多布帛,但现在却已经不剩多少了。
幽州的寒冷出乎了他的意料,单单是买些厚重的衣服就花去了一笔钱财,何况为了赶路他们已经换了三次马。江无悔出来也没有带太多钱财,刘铭聪明也不至于想到袁绍竟然这么着急,几乎没有人察觉就派了人出去。
在刘铭印象里,就是一个不怎么有名,但是肯定是被人知道的家伙去幽州走了一遭。被刘虞大骂一通,继而灰溜溜的回来了。
可是他心里总有些不安,所以他的本意只是想让二人走一遭去探查一下而已,也让王恢提前熟悉一下幽州的风貌。
钱财的事情,在他想来自己老爹总不会那样吝啬,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是相信欠条的。回头让王恢拿钱去换了欠条,一样没什么问题。
然而远在中原的刘铭,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二人这一去,竟有生死之危!
小镇子里很是简陋,没有太多的住户,更没有中原江南的大庄园。好在几个酒舍竟然兼有驿馆的功能,至少还有落脚之处。
酒舍外还没有马匹,江无悔满面笑容的上前跟老板搭讪问询,语言竟然模仿的有七八成相似,让王恢看的目瞪口呆。
片刻后,江无悔笑意不减,带了两壶酒回到桌前。
“袁绍的人应该还没有到,我问过掌柜了,除了我们还没有别的马队前来。这里官道经过,荒凉的小镇也都有住宿之所,足见此地关键。掌柜都说让我们放心了,我们也可以好好喝口酒暖暖身子了。”
王恢有些佩服的看着江无悔,拿过酒壶替他倒酒,“江大哥,你还会说幽州的话,又这么有本事还聪明。怎么就甘心在刘小……公子身边当一个侍卫呢?”
江无悔嘿嘿一笑,也不推辞王恢替他倒酒,端起酒杯就是一大口下肚,火辣辣的让整个身子都舒爽了。
“你不知道,我只是一个贱籍,母亲早亡,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后来父亲把我卖到平原一户姓刘的人家,他不知所踪,我也没想过找他。后来那户姓刘的人家绑了主公的手下,那个书生叫做简雍,被放在枯柴上,随时可能点火把他烧死,他竟然还能谈笑自如,端是了不起。最后,刘铭那小子一个人孤身来救……也不算是孤身,但是他孤身出现,笃定刘家不敢真的跟主公闹翻,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一刀刺进自己胸膛,让我们放了简雍。”
“后来……他还劝说我们做出一番事业,让我们有自保和保护他人的力量,我第一个站出来跟了主公。其实跟主公也好,跟着公子也好,我觉得都像个人了。别看我平时叫公子很没规矩,我们新兵里很多人也都没什么规矩,可是心里,都是叫他公子的。”
江无悔又是一大口酒仰头灌下,整个人驱走了冬日的寒气,大笑着回头冲老板道:“掌柜的好酒啊,我在中原可没喝过这样的好酒!”
“呵呵,我们这地方苦寒苦寒的,没这样的酒,我也怕我朋友过不惯。”掌柜的含笑说着,看着二人的目光似乎有别样的意味。
江无悔没有问,人人都有秘密,像这样的地方能开酒舍住宿之所的,大都更有些秘密。
坐在他对面的王恢似乎听着刘铭的故事有些发呆,终于在江无悔给他倒酒的时候回过神来,连道不用。
江无悔仍旧坚持的给他倒满了酒,又推到他面前,这才笑着说道:“小子,我这人贱命一条,公子拿我当人看当兄弟看,我没什么说的,生死相许就是。可你不同,你既然自诩是个商人,怎么干了这么多赔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