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年开学,有个女孩儿跌跌撞撞,闯进了他的视野,她说她喜欢他,还说她并不怕他,问他要不要试着交往几天;少年觉得幼稚,便一再冷言冷语待她,可最后还是被她狗皮膏药一样的精神感动,尝试着开始交往,有一天,他给她讲鬼故事,她在一旁怕得瑟瑟发抖,他笑她老鼠胆子,她倔强否认,直到假期二人去了鬼屋,女孩儿被吓得全程抱着他不敢撒手的那一刻,他再也没能控制住那颗想要保护她的心。
那时候,她为了抵达他的身边,愿意走进鬼屋。
后来,她为了逃离他的身边,宁愿住进鬼屋。
赵亚力是个不怎么会表达情感的人,从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父母每天都不着家,明明彼此早就貌合神离,却一再扮演模范夫妻,他就是在这样一个虚伪的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嘘寒问暖是假的,离开了众人的目光,他便再得不到母亲的亲吻,环境优越是真的,父亲给了他最好的生活,可也从没给过陪伴,没有人告诉他接纳是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处理喜欢与背叛,所以一开始与陈善浓刚交往的时候,他把自己能想象到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她,笨拙地连真心都一道递了出去。
得知陈善浓当初接近自己只是为了给韩英2班的霸凌者找后台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心脏这么个器官,原来是会疼的,那么深切的疼,他本该明白欺骗是常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可他还是作茧自缚了,于是他只能把暴怒发泄在陈善浓身上,谁让她一开始就背叛了他?
看到陈善浓痛苦,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难过。
烟头的高温在她的脖子上烫出了结痂,就像当初自己得知真相时按在手臂上那般,痛却解恨。
“力哥,力哥?”
手下的人推了推倚靠在圆柱上抽着烟陷入思绪的板寸少年,他的周围烟雾缭绕,脚底下一圈烟头。
“说。”少年声音低哑。
“是这样的力哥,我们问了几个关盈盈的同班同学,她失踪的那天,是她们班一个叫刘莹的女生把她喊出去的……”来者音量逐渐减少。
少年抬起眼帘,示意他继续。
“女生们之间有个人口相传的故事,说是请什么什么仙的,就能得到心上人的关注什么的……刘莹说关盈盈那天应该是去那个仪式了。”
闻言,赵亚力吐出一圈浓雾,随即掐断了手中的烟,“仪式在哪举行的?”
“哦,她告诉我说是在六环外头的一处叫“小兴广场”的拆迁地。”
手下人办事也算是规整,赵亚力拍了拍来者的肩,道了句干得不错,便离开了学校。
校门外,停驻着一辆商务宾利,待板寸少年坐到了副驾驶后边,等待多时的司机恭敬地问道:“少爷,咱们去哪?”
“六环,拆迁地。”少年瞅了眼车窗外乌压压的天气,心下只道这个城市像是现代化工业文明所有糟粕砌成的围墙,外面的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里面的人也早已泯然于盲目纷乱的现代文化里。
待车辆开上城市高速,司机突然开口:“少爷,夫人特定叮嘱这周让您回去吃饭。”
“不吃。”少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国了,这次是专门回来看您的。”司机已经在赵家工作多年,算是看着赵亚力长大的。
“没听清楚我刚刚的话?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少年面露不耐烦,盯着后视镜。
“唉……”司机接收到后视镜里少年的凶神恶煞,只得叹息一声,这一家子,个个神通广大,却根本无法拼凑成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