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当时的红坟只觉得他无比呆傻,抚了抚他柔软的小脑袋,“乖啦,回去挑个看得顺眼的亲戚从了他们算了。”红坟清楚的明白,自己只是个看客,万年来她经历了足够多的恩怨纠葛,这些人世百态对她来说不过是闹剧,于是当她不冷不热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小的明泽也哭了。
孩童的哭闹声着实令人厌烦,尤其是对听觉灵敏的万怨之祖来说,她承接着路人责怪的视线,恨不得把这小家伙的嘴给缝起来,不懂怎么宽慰小孩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他,“小东西你给我住嘴!再哭吃了你信不信!”、“我跟你说我可是个女魔头,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儿!”、“诶诶诶!有完没完啊!小祖宗你别哭啦!”
红坟从路边随手摘了一根半枯黄的狗尾巴,像逗猫一样在小家伙眼前晃来晃去,后者忘了哭泣这件事,居然跟她玩起了逗猫棒的游戏。“我去,你是猫吗?”真是不理解小孩儿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暴风骤雨一会儿晴空万里,既然他喜欢狗尾巴草,红坟便做了一束狗尾巴草捧花送给他。
小家伙接过狗尾巴草,吸了吸鼻子,嘟嘟嘴:“现在我还小,不能娶你……”
某怨祖差点被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东西吓得五官瘫痪,“啥?娶我?”红坟蹲下身来正睛盯着他稚嫩的脸颊,“你到底是在哪偷偷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私奔,娶你,这种是小孩子该学的吗?
“昨天守夜的时候一个阿姨讲的。”小家伙无辜地眨巴眼睛,“她说她正打算私……”话还没说完,红坟立马捂住了他小嘴巴。
“得得得,败给你了!”哪个缺德阿姨在小孩子面前讲这些,看吧,都被学以致用了!回去的路上,红坟问他葬礼上的那群人他想跟着谁回家,而小家伙喜欢紧紧攥住她的衣服,软糯的声音怯怯地问:“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喂,你在发什么呆?”记忆中那张萌萌的包子脸一再模糊,红坟回收起四散的视线,最终凝聚成眼前这展鬼斧神工的天人之姿,他在远处唤她,儿时铜铃一样圆溜溜的眼睛而今如晕开在宣纸上的流畅笔锋,流线缱绻的眼尾就像是诗人口中老生常谈的雅韵,竟也能在少年气息中搜刮到若有似无的妩媚,他看人时是无情的,却能令接触他视线者解读出万种风情,红坟心口又一次狂跳起来。
太好了,庆幸当初是自己遇见了他,感激他的长情自始至终都用在她的身上。
“来了来了!”红坟跟上少年的身影。
明家夫妇俩的墓碑在半山腰上,越是临近,明泽也的步伐就越艰难,直到他停驻在距离墓碑三步的距离外如同石雕一样再也无法靠近。
红坟理了理供奉台上七零八落的枯叶和一旁枯萎了的捧花,她回望不知所措的少年,“泽也……?”
墓碑上明家夫妇的面容温和而亲切,少年很好的继承了夫妇二人的优点,母亲的眼睛,父亲的鼻梁。
明泽也低头瞄了瞄自己身上的衣物,紧张地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皱,就这样一直耷拉着脑袋,就像是田野里颓败的稻草人,随后一滴两滴,晶莹的泪珠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