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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太突然了。
贺瑾年迎着落日转身冲向落地窗,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居然生生把玻璃窗撞碎,留下一地带血的玻璃渣。他的身影从三十六楼的窗口一跃而下,一声闷响后,楼下渐渐响起阵阵尖叫。
一半便衣转身往下跑,剩下的冲上去把想往窗边扑的贺向阳按住。
贺向阳呆呆地任由他们铐,眼睛死盯着窗口,像是他的魂儿也跟着跳下去了。
阳光忽然变得冰冷,贺向阳轻轻抖了一下,眼珠机械地转向上方,他看到白衣的青年弯下腰,一股透心的寒气从他身上袭来。
谢祁连一个字一个字对他说:
“你找人做的那个法术非常完美,你身上一丁点罪业都没有,所以你会像生死簿上预测的那样,享寿百岁,无疾而终。从阳间生者的法律来看,你属于受到邪教教唆,毕竟目标、方式和设计图都是邪教做的,所以放心,应该毙不了你……”
说着,谢祁连勾了勾嘴角,有那一瞬间,贺向阳看到他的眼底有血色翻腾,鬼手在其中挣扎,如无间地狱之影。
“但是,你记着,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你害你儿子天诛地灭,所以你的后半生,在监狱里,你要永远怀着愧疚和思念,被折磨到你寿终正寝那一天,到时候你会发现,死可真是一种解脱啊。等你死后,生前功过,自有公正的审判。届时,我想我本人会真诚欢迎你,仔细浏览地狱风光。”
这句话像是带有言灵,刹那间,空落落的痛楚扭曲了贺向阳的五脏六腑。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忽然意识到,最后那分明是贺瑾年本人在报复他,贺瑾年冷静果决,他在高调地宣示:你给我的一切都是错的,我都不稀罕,我宁可去无间地狱。
忽然,犯人崩溃地大声哭叫起来,他冲着谢祁连消失的地方大吼:
“我的错,我的!不要抓我儿子下地狱,抓我,抓我啊!别让我一个人活到老死,我坚持不住!!!”
然而地府无常说他不会死,他就不会死,往后这人间就是他的地狱。
刑警把失了魂儿一样的贺向阳塞进警车,记者一路追着拍,差点造成堵车。
抓了他还远不算完,邪教分子还逃窜在外,而且证据不能光靠直播一张嘴,整个瑾秀上下都少不了排查,最后,还有两个失踪的同事,被暂时定性为疑似邪教团伙绑架。
事儿可真多。
警员小齐一回头:“唉?队长呢?”
旁边一个同事回答:“上厕所去了吧?”
小齐思索:“emmmmm……”
楼下,盖着白布单的尸体旁缩着一团乌云,像一朵毒蘑菇。
这回秦峰已经学会了画结界,现在可以放心以阴魂形态出现。
他长叹一声:“你也太莽了,跳楼不疼的?你让我动手多方便,你早过了死期,我一抓就能把你抓出来,肉身就是心脏骤停,绝对无痛。”
地上的贺瑾年很不符合他之前的霸总人设,特别没形象地呜呜哭:“疼,太疼了……我、我这不是没经验吗!”
于是秦峰拍了拍他的肩,没发表评论。
短短一日,天翻地覆,他确实需要个理由哭一场。
秦峰:“……走吧,生死簿好烦的,它老让我砍你,快点到地府,安顿完你我还得修天道的BUG呢。然后我还有两个手下失踪,节约时间。”
贺瑾年哭得更惨了:“我再也不跳楼了!我疼得走不动啊!”
山区一个不大的土地庙,地上慢慢旋转的法阵忽然大亮,有三个人影从中出现,他们还没站稳,就迅速从包裹里掏出一打一打的符纸,贴到各处。
为首的老道急迫催促:“快,把每个缝隙都贴满!”
断了手的女道士华元春动作不方便,老道踹了她几脚,她忍不住顶了一句嘴:“有这必要吗……”
“你这蠢货还有脸说!”老道勃然大怒,又给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和贺向阳乱选人,地府黑无常能有那么快到任?而且我们现在还被他们盯上了!”
“就……就是黑白无常而已啊,能比普通阴差强哪——”
“别说了师妹。”脏胡子张元真拽了她一把,低声说,“普通阴差勉强算鬼仙,只是有些修为的鬼而已,师父连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的联合围剿都不怕,所以自然不怕普通鬼仙。但地府的无常,那是从鸿蒙初开之时就有的、天道亲授的神职,负责维护阴阳秩序。若放在从前的洪荒大地,确实只是最末位小神,但如今天地圆满,高位神祇已经回归上界,昔日的末位小神到底也是神,你说要不要命?单有白无常在的时候还好,现在黑白无常聚齐,阴阳完整,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十个你都不顶人家一根手指!”
老道冷冷地看了一眼女弟子:“你怎么找替身能找上天定的黑无常……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早都不留你这种蠢货了!”
华元春抱着断臂,咬牙低头,不再说话。
符纸厚厚地在墙上糊了一层,老道依然面色凝重,这些符纸能驱逐普通的鬼甚至鬼仙,却不敢保证能挡无常。
“金身呢?”他问。
“在这。”张元真恭恭敬敬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老道。
“像贺向阳这么好骗的资本家难有第二个啊。”老道士叹息,“所以只能委屈大仙先住这个小金身了。”
盒子里发出轻微的笑声,半晌后,一个脆生生、但又绝对不是小孩的女声回答:“这个我很喜欢,我在贺家做保家仙的时候,那些穷酸商人一直给我用木雕,嘻嘻嘻,穷酸鬼暴发户,讨厌他们!”
“是,大仙当然值得更好的法身,日后还得请大仙出马对阵无常呢,请大仙先歇息吧。”老道也毕恭毕敬。
木盒不再发出声音,他松了口气,然后又阴着脸转向女徒弟:
“那两个小警察,这回别再处理不干净了。”
华元春低声说:“知道了。”
车窗外是颜色越来越黯淡的山脉,常鹏远和戴梦媛坐在公交车靠门的地方,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