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帝只信佛。
而到了元恪的生辰,及其生母和孝文帝的诞辰时,元魏也会各放假一天,但南梁就不会,只放萧衍生辰那一天。
只因萧衍是开国皇帝,他的父母都只是追赠的……
李承志算了算,若是休实了,元魏朝的官吏一年差不多能休近九十天,快要赶的上待官吏最为优容的宋朝了。
而且还不用像晋以前一样,不到沐休的时候,就不能离衙,必须住到官衙里,更不需“夜值”,只需“轮值”。
只要三点一到一下班,该回家抱婆娘抱婆娘,该逛青楼逛青楼,该听曲听曲,该喝酒喝酒,管都没人管你……
这么一想,这官当起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按元魏惯例,原本是五日一晨议的,但泾州正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之时,自然不能照搬旧例。
所以奚康生入城后,不但将五日一议改成了每日晨议,更是将下衙的时间从辰时初(早七点),改到了卯时正(早六点),改成了真正的“点卯”。
而且将下衙的时间,也由申时正(下午三点)改到了戌时初(晚上七点),等于不但提前了一小时,还推后了四个小时。
甚至还把官员五日一沐的假期都给取消了。
至于加班费……想什么好事呢?
那些三五成群,小声嘀咕的官员,大都说的是这个。
李承志无官无职,只是空有个“都尉”名头,自然只能站在最后面。
他正靠着一根柱子眯着神,一边听着就近的官吏在那里骂着刘慧汪,偶尔还会蹦出几句抱怨奚康生的话。
便是皇帝都有人骂,所以李承志一点都不稀奇,只当解闷了。
听着听着,察觉身边的声音猛的一小,好似是有人来了,李承志睁开眼皮,看到达奚正哭丧着一张脸,从堂外走来。
挨骂了?
李承志狐疑着,达奚快步的凑到他的身边,又急又心疼的嘀咕了一句:“刀被从父收走了?”
李承志眼睛一突:“为何?”
怎么看,奚康生都不至于这般小气,连亲儿子的东西都抢?
“从父骂咱俩是一对混账……”
刚说了半句,猛听堂外一声鼓响,达奚往上一看,奚康生已上了正堂。
他哪里敢啰嗦,尽量将声音压:“反正你小心应付着……”
嘴里说着,达奚飞快的往前挤去。
他是正五品将军,只比刺史、别驾低一级,自是不可能与李承志一样站在最后,而是在第二排。
一对混账?
李承志转了转眼珠,心下了然。
定是奚康生觉得,自己把送给张敬之的刀要回来,再转赠给达奚的行径不合适……
父亲也说不合适,此时想来,也确实有些不合适。
那就只能先欠着了。
至于小心应付着……顶多也就挨顿骂。
心里思量着,他又随着左右的官员朝堂上抱了抱拳,称呼了一声“镇守”。
等直起腰来后,又感觉身边猛然一静,鸦雀无声,刚才还在抱怨的那些吏员,别说嘀咕,竟像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李承志不由的有些惊讶:奚康生的威严这么重的吗?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看到旁边的那些官吏正惊恐的看着他,脸都似吓白了一般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这几个光顾着说奚康生的小话,也只以为身边站的是全如他们一般官职低的不能再低的小虾米,哪想这个胡子都没多长几根的少年郎,竟与奚镇守的从子那般亲近?
要是将他们编排奚康生的话告上去,这几个不死也得脱层皮。
见他抬头,几个官吏慌乱的做着揖,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李承志只是笑笑,也不多话,跟着回了个礼。
看他姿仪不凡,威势好似也没多重,一个吏员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阁下看着面生,敢问贵姓?”
“免贵姓李!”李承志微微一笑,“家父李始贤……”
“李始贤……李承志?”
吏员一声惊呼。
随着他这一叫,前后左右,至少有十数个,就像装了开关一样,竟然齐齐的一转头。
李承志?
难道不是只凭一己之力,最终平了泾州之乱的那个李承志?
之前天还没亮透,堂里也没点几盏灯,所以都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此时一看,光是李承志的这份姿仪,泾州哪还能找出第二个?
好家伙,竟连堂上的奚康生都不顾了,像是后世的国人见到了大熊猫,后面这几排齐唰唰的一伸脖子,恨不得贴到李承志脸上看个清楚,脸上既羡慕又佩服,眼睛里直放光。
李承志不喜反惊:要糟?
果不其然,堂上一声怒吼:“混账……还不滚上来?”
要被你们害死了……
李承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左右拱了拱手。
只是三两息,只听一阵窸窸窣窣,从门口到衙堂足有五六丈,但就像是被劈了一刀,几十号官吏,竟齐齐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奚康生就在堂上,众人哪敢喧哗,自是不敢出声。但只要李承志经过,竟没一个干站着的。
官职低些的,年岁轻些的都在做揖,官职高些的,年岁大些的,即便自恃身份不会行礼,但也会点点头。
这些全是刺史府的属官和吏员,说直白些,他们的命,以及家人老小的命,全是李承志救的……
李承志一路抱着拳,笑的好不腼腆,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阳光有多阳光。
不少人都大感惊奇:这真是剿贼近十万,杀的泾州城下人头滚滚,焦尸遍地的那个李承志?
也有反应快的,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几句传言:阴险狡诈,城府深沉……
真要是个好相予的,又岂会立下如此功勋?
走到堂前,李承志看到张敬之就侍立在奚康生一侧,那把刀竟又好好的挎在了他腰侧。
再一细看,张敬之的脸色有些赧然,估计是挨骂了。
送礼都能送出事情来?
李承志暗自嘀咕着,拱手往下一拜:“见过镇守……”
“混账东西……”
奚康生嘴里骂着,又将一样物事往他怀里一抛,“今日之事且先给你记着,若办不好差事,新账旧账一起算……”
差事?
李承志心里一跳,下意识的接过奚康生抛来的物事,低头一看,竟是一枚官令。
也就堪堪两指宽,上面的字小的都快看不见了:仓曹参军事!
就给自己封了这么个官?
李承志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奚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