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领一拳砸到了也骨的脸上,“若无十万大军,汉军如何能在一日之间,连破我杜仑四部?便是有大军十万,两个时辰破我头曼城也绝无可能……
也骨,定是雄律那奸逆已反,派你来诓诈予我,乱我军心的对不对?”
“有雷啊,汉军有雷……”
也骨流着鼻血,笑的跟神经病一样,“那雷一旦炸开,方圆数丈内就如大风扫过,无一生还……无论战马,还是骆驼,但听雷声就如撞邪,就地惊乱,根本不受骑士驾驭……
除了雷,汉军还有火箭,无论人与马、袍与甲,但凡粘之就如附骨之蛆,连水都无法扑灭……便是依此二物,汉军虽只数千,但就如入无人之境,数日连破十二部……”
数千汉军,数日连破十二部不说,竟还攻破了头曼城?
而自己竟然半点消息都未收到?
“放屁放屁放屁……”
窦领厉声怒吼,一脚踹翻也骨,又骑到他身上,拳头像是雨点一样的落了下去:“胆敢乱我军心?”
“汉军本已将我等生擒,连日拷打刑讯,今早突就放了我们?那时我便料到,汉将就是让我等来扰乱军心的。但我能如何……”
“呃”的一声,也骨吐出一口血,任凭窦领在他胸上捶打,竟又笑了起来,“大兄,逃吧,不然就连仅剩的这一万儿郎,也得尽皆葬送予这金壕关下……”
窦领忽的一僵,拳头竟就落不下去了。
至此他才看清,也骨的那一口白牙,竟然一颗都已不剩?
他真的遭受过拷打?
若是授二弟之意来此为间,也骨怎会愿受如此酷刑?
“大人,又有十数骑自关道而来,皆为众部之俟利发、吐顿(协助部落大人处理军政的大官)……并称……并称诸部皆已被汉军所破……”
“大人,汉军正依河道攻来,如同长龙,不见尽头。但人马皆披白麻,从未见过这等装束,故而不知是何来历……”
“大人,关内汉军已至五里外,各分两部,一部向南,似是欲阻尉迟大人北归,另一部在五里外列阵,似时即刻就要发动攻势……”
窦领已如五雷轰顶,摇摇欲坠。
也骨说的竟然是真的,杜仑十二部,竟俱已被汉军攻灭?
汉军也根本不是想堵截北归的的尉迟,而是准备等麾下儿郎自关下向南溃败时,围追截杀……
窦领扭曲着五官,狰狞如厉鬼,一把提起了也骨:“什么样的雷?”
“连石墙都能炸崩的雷……”
也骨惨声笑着,“窦领,打不过的……逃吧……”
打都不打就逃?
且前路被堵,后路已断,又能逃到哪里去?
废物!
窦领咬着牙,抱着也骨的脖子用力一掰。只听“喀嚓”一声,也骨头一歪,再没了气息。
“树黎!”
“大人!”
“将逃回来的那些俟利发、吐屯尽皆斩了,再令乞西、尔绵二部为后军,依关道猛攻河谷中的汉军……嗯,知会那二人:六千汉骑已至关前,前路已断。故而便是他二部尽皆战死,也要将谷中汉军撵出,将关道打通……”
“是……”
树黎颤声应着,打马而去。
窦领双目赤红如血,盯着直冲云霄的狼烟,双腿微颤。
能炸塌城墙的雷?
如附骨之蛆,水泼不灭的火箭?
只是数千,仅仅数日就连败十二部的汉军?
而足有上万儿郎,却只坚守了半日便被攻破的头曼城?
不论是也骨所说的哪一样,窦领一个字都不信。
他宁愿相信,也骨中了邪……
“咚—咚—咚—咚—咚……”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闷响,似是汉军的战鼓,且由远至近,越来越是清晰。
汉军的战鼓并无这般稀疏,不会响一声后,停数息才会再响一声……
窦领福至心灵,瞳孔急速紧缩:也骨所说的那雷?
……
近如接力,一道道炸响自高阙关起,沿着河谷的东岸,逐次传至金壕关。
李亮早已率游骑翻上了山梁,离西约百丈就是河谷。谷中便是密密麻麻的白骑。
听到三里外的那声爆响,当即就令亲兵点燃了一颗足有牛头大的炸药包。
除了雷,委实再无法形容这种动静。
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只觉那响动是如此的美妙,李松笑的呲出了牙:“李彰不错,才只四刻就破了高阙关!”
李时暗暗撇着嘴:莫说李彰了,就是换全军最蠢的李显,只要炸药足够,小小的高阙关也定是手到擒来……
正暗中腹诽,又听李松一声高喝:“战吧!”
出兵之前自然要定好战术,如无意外,各人自会各司其职。
随着一声鼓响,各李氏家将飞速的给麾下部众下着军令。
备马早已被集结于阵前,近有三千匹。每一匹马的后半身都绑着浸过硝水的毛毡,一旦点燃,除非毛毡烧尽,不然火绝不会灭。
每排百匹,每匹之后都有举着火把的兵卒,李时挥一次旗,就会有一百匹匹被点燃马尾撵出军阵。
如此反覆,也就一刻,足有千余匹火马往南急奔。而此时,窦领的两营后军才刚刚在北城门下集结成阵。
谷口稍宽一些,但也就百丈左右,堪堪足够百匹马奔驰。放眼望去,就如一道望不见尽头的火龙,直冲胡阵而去。
处于阵前,正欲身先士卒的胡将被骇的头皮发麻,目眦欲裂:“放箭……放箭……”
但根本无用!
若非破甲箭或劲弩射中要害,马这东西轻易不会中几箭就倒地。而如胡兵的骑弓,有效杀伤至多三四十步。而这般短的距离对急驰而来的快马而言,也就两三息……
就如一道火墙,重重的撞上了胡兵的骑阵。可河谷就只百丈宽,两营胡兵躲都无处可躲。只能使出浑身的力气砍杀。
马股刺痛无比,着火的马只知道往前冲,哪怕刀劈到头上都已不顾。
见有无数团火光直扑而来,前排胡骑的战马根本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就想调转方向往后逃。
火马就如无穷无尽,一波接一波的冲来。不多时,胡骑的前阵就乱成了一锅粥。
完了……
乞西只觉阵阵寒意涌上心头,浑身如坠冰窖。
汉军竟如此狠毒,竟会用处如此毒计?
至此时,连汉军的影子都未看到一个,两千儿郎就已有不支之迹?
但河谷就这么宽,除了退,再逃都无处可逃……
乞西目眦欲裂,厉声吼道:“急报大人:汉军不知用何物覆于马身,久燃不息,数千匹马直冲我前阵,杀之不尽……若再不退,我与尔绵至多能守两刻,两刻后必溃……”
传令兵疯了一般的打马往南,乞西狠狠的一咬牙:“全军下马,以马列墙。兵卒持枪,抵住马股,堵住河道……”
除了这个办法,他委实想不出再如何挡住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火马?
方法虽笨,但确实行之有效。随着胡卒下马,战马被集中至阵前,火马冲阵的速度顿时一缓。
但并没什么大用。只因李松还另外安排了奇兵。
行至半途,至一缓坡处,李亮便率一旅白甲翻上了河岸。
其中除了战卒、传讯的斥候,李松还给他派了一队炮兵。
这些人,可不是来看戏的!
见胡卒挡住了火马的冲势,李亮当即就令炮兵备雷,准备自高处抛下,给他来个中心开花。
如此上下合击,就如瓮中捉鳖,谷中的胡骑不溃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