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胡军皆是骑兵,便是败,死伤也不会太重。而己方的步阵若是溃了,绝对是兵败如山倒,只能任由胡骑宰割。
刁整甚至动过念头,想劝劝李承志,将那天雷分予步阵一半。
但慑于李承志威严,且李承志身为主帅要坐镇指挥步阵。定是还有其它思量,故而刁整就未敢多嘴。
岂不料,李承志虽未予步阵配装天雷,只配了些火箭之类。而只是火箭,竟都有这般威力?
但眼看胜利在望,李郡公脸上不但不见喜色,反倒阴沉似水?
难道是,哪里还藏着自己未看透的危机?
刁整稍一沉吟,不解的问道:“敢问郡公,可有不妥?”
何止是不妥,简直糟糕透了。
李承志站在云车顶楼,足高三丈,故而视野极佳。
正面战场之中,伏罗的骑阵已隐现乱相,只要郦道元加把劲,溃败是迟早之势。
而南翼的一万胡骑已分为两部,一部以马为盾,围了个铁桶阵。另外一部在徐徐东进的汉军步阵之外游戈。但慑于火箭之威,连百步内都不敢近。
如此一来,至多再坚持不过一个时辰,胡军必败。
但伏罗又不是瞎子,更非白痴,还能眼睁睁看着即将一败涂地而无动于衷?
只要步阵再逼近一些,威胁到他阵后,伏罗必然退兵。
而已方骑兵就只万余,便是追,又能追杀到几个?
算是小胜了一场,但李承志急吼吼的跑来,难道就为了给伏罗一个下马威?
他原本计划,至少要把这三万胡骑留一半长眠于此,才算达到了战略目标。
办法也很简单:先用火箭、炮筒之物,将伏罗逼退,待百里滩北部空出时,令李松于滩中布雷。
都不需多,只需布七八处,每处三五百即可。
而后再故伎重施,再将伏罗逼至往北。不管是他战略性后退,还是欲决一死战。只要大军途经此处,便万雷齐发,胡军必溃。
到时便是兵败如山倒,只需将骑兵尽皆遣出追击,李承志有十万的把握,可将胡骑俘杀过半。
举吐谷浑全国之力,这般大的热闹又能凑几次。就算伏连筹没有哭晕在厕所里,也能让他心疼到滴血。短时间内,绝对再不敢冒冒失失的跑来占大魏的便宜。
但天不遂人愿,李承志只能扼腕长叹,暗道可惜。
他无数次预料过,炸药甫一现世,会给世人造成多大的震憾,又会让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他从来没有料到,都还没用炸药,只是火箭、炮筒之类,就硬生生的将一场原本的诱敌战,快打成了遣灭战?
他已然料想到,经此一战,伏罗定是会将缩头乌龟当到底。如无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再当出头鸟。
毕竟骑兵有四条退,如此伏罗此后避而不战,游而不击,绝对能让李承志恶心到死。
怪就怪,吐谷浑来的太快、太急,而李承学的火器又来的太晚、太迟。
如今之计,只能先胜了这一场再说。
李承志也不做出在这种时刻,下令让郦道元、元鸷、李亮等暂缓攻击、麻痹敌人的举措。
那不是自信,而是找死……
“传令:命步阵加速,尽快将南翼下马之骑兵合围……若是游戈于阵外的胡骑阻阵,就以枪阵冲击。同时火箭齐发,必能溃其阻势……
令李松部停止布置,驾车快速向西迂回,若伏罗退兵前能在西线布阵,便以雷轰之……
再传令李亮,若敌阵但露退兵之迹,便命泾州三旅并李彰炮旅冲锋,切记:一切以杀敌为主,莫要惜留天雷与火器……
再令郦司马:退兵之前,伏罗必会留一部断后。请他视实情而定:若有把握分兵,可衔尾追击伏罗本部……告诉他,尽可放宽心,伏罗定不敢驻足反击,至多会再留一部断后……”
传令兵齐声应诺,几息间就从云车下奔出了十数骑。
稍倾,阵中的大鼓轰然敲响,且连绵不断。随着各营下令,步卒随着鼓点小跑了起来。
此时步阵距胡卒的骑阵还近有一里,便是弓兵未携箭壶,但也披着半甲,等奔到地头,已不剩多少力气。本能仰射百步,到时怕是连五十步都射不到了。
但李承志另有打算。
如果没料错,此时的伏罗已被惊的不轻。一看汉军步阵全体冲锋,必以为李承志要断他后路。
本有三分惊疑,见此状必会到七分。而进退两难之间,伏罗定会犹豫。说不定就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李承志的目的就是想让伏罗乱起来,尽可能的杀伤胡骑,能杀一个是一个。
总比伏罗有条不紊,全军安然撤退的强……
果不其然,汉军中阵的鼓声响了没多久,胡军突然就有了变化。
先是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游戈在步阵南翼的胡骑轰然散开,就如被惊出树林的鸟群,齐齐的拆向往西,眨眼间就逃出了一两里。
莫说阻击汉军的步阵,竟直接将那一半下了马的同伴给舍弃了?
李承志不喜反惊,眉头猛的一皱:要遭,南部这一万胡骑,怕是要逃?
果不其然。
两里外的那马阵已然破开了一个口子,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薄。就如一座圆型的鱼塘掘开了一道口,无数的鱼苗争先恐后的随水流涌出,密的让人头皮发麻。
望着还足有近里半的两阵,李承志狠狠的一拳砸在了云车的栏杆上。
他之前还曾奢望胡军这马阵能坚持到最后,至少能被他的步阵吞个五六成。
但谁想这胡帅的反应如此之快?
不,反应快的该是伏罗才对。
若无伏罗之军令,此部胡帅安敢抛弃主帅不战而逃?
又一侧目,伏罗的中军果然也动了起来,数百骑接数百骑的脱离本阵,往后退散。
而李亮的火筒兵和炮骑刚一催马,却从北翼迎出了近两千骑,如一把巨刀横在了李亮与伏罗的中阵之前。
李承志气的想吐血:伏罗啊伏罗,你两日连进四十里,步步逼人的锐气呢?
怎就像是老鼠一般,受不得半点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