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挥着手,接过珠链端详了起来。
珠子溜圆,应是仔细打磨出来的原矿石,银中带着金色,光彩生晖,煞是夺目。
前生学的就是勘探寻探的专业,他自是知道这是何物。
镍铜合金!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的作用很有限,但很实用:防锈!
稍一提炼,在兵甲或是铁器上镀一层,就可数年不锈。
除此外,铜在这个时代可是硬通货,便是铜六铅四的青铜每斤都能换粮两石多,何况这种经年不锈的稀罕物?
竟忘了番和县便是后世的永昌,就是因为手中的这东西,国家硬生生的在千里荒漠中建了一座城,还是地级市。
所以这东西在此地储量绝不在少数。再看这胡人堂尔皇之的挂在脖子上,便知定是无意拣到的,就近之处十之八九有可露天开采的矿脉。
倒是意外之喜……
李承志看了看,将珠链还了回去。又交待李孝先:“稍后仔细问问,此物来此何处,尽量找到出处,我有大用!”
“遵郎君令!”
“官吏、富户,并平民等,俱依旧例,皆迁往镇夷,莫要漏掉一个……若有冥玩不从之辈,自是莫啬于军法。但遵从之流,就需好生照看,莫忘了,这皆是我李氏子民……”
李孝先恭身应着,但一干降官降民却是心思各异,或惊或喜或忧。
如县长,越发肯定这位施发号令的头目是汉人无疑。不但是汉人,且了关中人氏,如今更是连名号都报了出来:姓李!
关中有名有姓的李氏有几家?
大些的便是陇西李氏,其下也就乌支李氏与祖居李氏这两支。
他惊的是若是有心,不难推猜出此李氏为哪一支。但这头目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坦然言之,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担心走漏风声。
故尔莫说反抗,便是稍有些惊乱,怕也是人头滚滚的下场。
喜的是听其所言,似是无意多造死伤,只是要将举城之民尽皆迁往合黎山。
而忧的则是前路未卜,天知道以后是奴是仆。
但连那胡族富户都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县长与能不懂如此道理?
是以数息之间,县长就想通了关节,有了决断。待李承志走后,李孝先问他县中民生,诸如丁户几何、粮草多寡、车驾、牛马各有多少之时,县长竟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是一般的配合。
倒是为李孝先省却了不少的麻烦。
待休整了一夜,天明之时,整座县城都动了起来。
数千兵卒监管千余户百姓,且有县长并县中佐吏等带路党,自是轻轻松松。
李孝先也未一昧的强压,而是遵从李承志反复交待的“恩威并施”的方针,实行双管齐下的策略。
先是贿以重财,施恩于县中佐官并三长,而后由军中司马、记事、诸文吏等随邻长、里长、党长予百姓承诺:
凡百姓私有之财,半分不取,皆各归各家。
凡无法携带需遗弃之物,皆按价补偿。如居所、耕地等。
且每家每户都派有两到三个兵卒,名为帮手并登记到册,实为监视并催促。
当然,若有不知好歹之辈,自然只能施非常之手段。派往各户的兵卒腰畔的刀、背上的弓又不是用来看样子的?
如此之般,进度不是一般的快,竟只用了一日,城中之民便皆已造册,家中财物皆已装车。
又歇了一夜,等第三日天明,千余民户并一营甲骑便出城上路。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路上竟管的颇为宽松。只要不耽搁行程,只要不偏离驰道,或多生事端,看押之兵卒就不会多管闲事。
就如此时,堪堪行够六十里,离太阳落山还近一个时辰,军将竟就喝令全军扎营。
番和并不多少耕地,凡丁户十停中有九停都放特许为生,是以牧帐为家中必备之物。
若是有短缺之民,随户之军卒就会送来军帐。
待扎好帐后,兵卒就会喝令各户造饭,粮是军卒免费供给各户的军粮,皆是蒸熟的粟饭晒干再和以肉干研粉制成,其中加足了精盐。
谈不上有多美味,但比起要么缺盐,要么顿顿吃的是又苦又涩的硝盐的贫户而言,已是相当的可口了。
且极为方便,一冲就好!
如此一来,倒使大部分的百姓放心不少,有胆大的还拿出肉脯,送予兵卒。
不过都以军纪严明,授之必受军法的借口推脱了……
见兵卒和颜色,倒使许多人胆子大了不少。再加心中无底,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先是那劲中戴珠的胡族一试三探,鬼鬼祟祟的寻至县长帐中,而后便如闻到味的苍蝇,陆陆续续来了十数人。
其中不为衙中官吏,便为县中富户,不多时竟连帐中都坐不下了。
县长被堵在帐中,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汁如滚珠一般的往下滴。
他低声冷喝,声音中带着颤意:“尔等是想找死不成?”
“县君何出此言?”
县丞满脸不解,“正是我等不愿坐以待毙,才寻县君共商大计……”
商议个鸟毛,你这是生怕爷爷死的不够快?
县长如得了寒症一般,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抖了许久,他才一声厉喝:“来啊!”
只听哗哗一振,就如从地里钻出来的一般,方才还鸦雀无声的帐外,突然就冒出了无数甲兵。
被县丞和几个富户安排在帐外盯梢的几个亲信连声都未哼出一声,就被捆做一团。
“拉出去……”
低喝一声,县长猛的一顿,看着县丞那张青白的脸,终是心中一软,“拉出去,绑了……”
看进来几个甲士,抓鸡一般的将县丞拎了出去,帐中众人只觉寒意刺骨。
怪不得这一路上管的都那般宽松?
这分明就是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