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议定,待取下媪围县,河西已然尽数归附,再无后顾之忧。而后我就会率军渡河,先放还元钦,令他予崔延伯传讯,使其知悉柔然兵败、元谣撤军之讯。而后大张旗鼓,往榆中逼进。崔延伯败军之将,已不敢言勇,定然会急撤回陇关……”
达奚近似抬杠的问道:“他万一要与你玉石俱焚,又该如何是好?”
“断然不会的!”
李亮很坚定的摇头头,“只因元遥军令就是如此:令崔延伯只留弱旅予东岸虚张声势,能与邢峦遥相呼应,暂时守住大河即可。崔延伯则要率麾下残余之中军撤回萧关,待元遥回防六镇,就会遣奚尚书北上,与他共守陇山……”
张敬之顿时大喜:“共守陇山……元遥竟要弃守大河?”
“不弃不行!”李亮回道,“听元钦之言,因斥臣资予吐谷浑、柔然借兵,朝廷早已无以为继。元遥、邢峦且不论,只是崔延伯而言,榆中粮草只够所余残部吃嚼一月。
再者又是败兵,军心、士气低之又低,但凡稍遇挫折,怕是就会重演慕容孝之败局。若是将所余不多的中军也折于榆中,怕是陇山也难守。是以元遥不得已,只能断尾求生……”
达奚心火都冒出来了,急声吼道:“那你为何不乘胜追击,却要虚张声势,放虎归山?”
李亮讪讪一笑,却不言语,只是看了张敬之。
达奚自是不知皇甫让和李亮带了多少火炮,多少炸药,但张敬之总管诸部,心里一清二楚。
自李松西循,李承志便千方百计的筹购,至今足足积累了近五年。而予此一战中,皇甫与李亮便带了三成还多,莫不是全用尽了?
他顿时了然,心脏倏的一缩:“可是火器已然用之贻尽?即如此,皇甫又焉敢孤军北上?”
“崔延伯胆色绝人,智计百出。若非不计代价,千炮齐发,焉能先声夺人,使其方寸大乱?”
李亮怅然叹道:“火药虽未用尽,但也已然不多。皇甫北上之时带了百石,予我留了十数石,如今就留在子城县中,以待铺桥渡河时所用……”
只剩了百余石?
张敬之记的很清楚,他二人自镇夷出兵之际,只是火药就装了上百车,足足两千石。如今所余竟已不足一成?
怪不得他二人势如破竹?
原来这两场大胜,完全是拿火药堆出来的。
不过怎么算,都是千值万值……
更怪不得崔延伯已为败兵之将,李亮更是携大胜之势,却只敢虚张声势,将其逼走?
没了火药,就只能刀对刀,枪对枪,拿人命硬填。
先不说李亮敢不敢,李承志绝对不会答应。
触类旁推,李松等人能以少胜多,大败柔然,逼其不得不退回漠北,想来也是火炮之功。
而他记得,李松、李丰等人,带的火药与火炮是皇甫和李亮的两倍之多。这么一算,怕是也没剩下多少……
张敬之勐吐了一口气:“我与中郎出兵之际,国公就有严令:至武威后只为偏师,需谨遵皇甫将军之令。皇甫将军既已北上,而李主事本就为军部主事,如今又为南路副帅,我与中郎自当以李主事唯命是从……”
李亮连忙推辞:“亮才疏学浅,更为无名之辈,这怎生是好?”
“兵无将不动,蛇无头不行……我虽年长,但只长于军令、法度、粮草,若论阵战,连中郎也是比不过的。而主事常年侍于国公之侧,终日耳喧目染,早非我等可比,还望莫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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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连李亮都不如?
达奚本想冷哼一声,但转念一想,又明智的闭上了嘴。
换做以前,若是有人说他不如李亮,他定然是不服的。
就算是李承志都不行。
但如今连崔延伯都败于皇甫与李亮之手,他要还是嘴硬,敢说比崔延伯还强,说不定那日撞上奚康生,屎都得被打出来。
所以便是心中千不依,万不愿,如今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此时可不是客套的时候,李亮稍一沉吟,便当仁不让的做了个揖:“如此,亮只能勉为其难……”
张敬之连忙扶住:“如此方为大善……”
他话音未落,而李亮的腰都还未直利索,就听城外一声哨响。三人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急令,还是送给皇甫让的?
能给皇甫让传令的,举天之下也就剩李承志了。
三人神色一肃,连忙迎出城去。
等人奔至近前,借着火光一看,竟是李聪!
只见其浑身是土,头发都染成了白发,便知定是日夜兼行,马不停蹄。
李亮快走几步,高声喝道:“猴儿,可是郎君急令?”
“正是!”
战马堪堪停稳,李聪就跳下了马:“大兄,皇甫将军何在?”
李亮稍一顿,低声回道:“皇甫已然北上,若是军令紧急,我即刻派马,护你再走一遭……”
“果不出君所料?”
李聪滴咕一句,又摇摇头:“不用,郎君说了,交予大兄也是一样的……”
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令信。
李亮稍一查验,就撕开了封口。
竟是李承志亲笔手书?
匆匆一扫,第一眼先看到了八个朱批大字:切莫贪心,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