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数个孤立的点。
云言很确定自己没有看过这幅图案。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眼熟。
成千上万道线条,无数个点,没有任何规律,看上去就像是墨如雨落白纸上,谁都不可能看过的图案。那么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云言默然想着,总觉得这幅图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经常见到,但却从来不曾真的仔细看过,究竟是什么呢?
碑文已经简化成了无数个点,识海里那张无形的纸上只有无数个点,怎么看都只有点。
点,点,点点……繁星点点?
即便还在自观,他都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唇变得有些于。
因为紧张。
无字天碑组成的这幅图……有可能是星空吗?
下一刻,他对自己的推测生出强烈的不自信与怀疑。因为他此时眼前的点数量太多,甚至要比夜空里的星辰数量还要多。如果说,无字天碑真的与星空之间有某种联系,那么反而是星空要比碑上的图案更加单调。
按照最简单的逻辑去推论,没道理用一个更复杂的图案去描述更简单的事物。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无字天碑真的是在描述星空,再没有办法进行简化。除非,这些无字天碑描绘的是很多片星空。
可是,世间只有一片星空。
云言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把思绪向前倒推了片刻,一些线条缓慢地重新在那些点之间显现。如果那些线条用来描述点的运行轨迹,图案上看似无数的点,实际上是一些点在不同时刻的位置,那么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是的,应该是这样。
可又面临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是如此的难以解决,甚至让局面变得更加险峻。
因为,星辰是不会移动的
星辰的明暗或者会有极细微的变化,但它在夜空里的位置永恒不变,这是无数年来早已得到证明的事实,大陆无数观星台,绘制出来的星图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观察的重点也完全集中于明暗之间。
从来没有人敢质疑这种观点,因为这是无数人无数年亲眼看到的真实,就像太阳永远从西边落下,就像月亮永远在极遥远的地方,只能被魔鬼看见,就像水永远往低处流淌,这是真理,永远不可能被推翻。
这座碑,云言已经看了二十几天。
晨光与晚霞,微雨与晴空,不同环境里,这座碑的碑文变化,尽数在他心间。
他也曾在星光下看过这座碑,没有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今夜星光依然灿烂,与前些天似乎无甚区别。
但,他的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
那抹亮光,来自石碑左下角一道很细的、很不引人注意的线条。
这道线条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位置与角度刚好合适,把夜空里落下来的星光,反射到了他的眼里。
所以他的眼睛亮了。
二十余日的专注观察与思索,已经让他快要接近真实。今夜的这抹亮光,终于让他想明白了一切。
如果石碑上的线条随着自然光而或显或隐,可以变成无数文字或图画。那么星辰的明暗变化又是从何而来?那是因为,星辰在动。只是,如果星辰的位置可以移动,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观察到过?
七块无字天碑,再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那些碑文叠加在一起,最后一座碑上的线条,与第一座碑上的线条,有很多地方都连在了一起。
至少在他的眼中如此。
可事实上,那些线条之间,还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之所以他眼中所见并非如此,那是因为他的视线与碑面是垂直的。
碑面便是星空。
人们站在地面上仰望星空,因为星辰与地面的相对距离太过遥远,可以认为,观星时的视线永远垂直于星辰所在的平面。那么当星辰向前,或者向后移动的时候,站在地面上的人自然无法观察到,只是有时候能够观察到变暗或者变亮。
是的,就是这样。
云言把视线从石碑上收回,然后才现无字天碑前四周有很多人。
叶薇看着他,有些担心说道:“没事吧,你已经不吃不喝坐在许多天,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云言指着上空满天繁星,说道:“星星是可以动的。”
无字天碑前四周一片安静,鸦雀无声。所有人认为云言观碑时间太长,心神损耗过剧,现在神智有些不清。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说话时认真的表情,人们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可怕的事情要生。
有人历喝说:“在说什么疯话?”
“你是不是参悟无字天碑,参悟的脑子出了问题。”
叶薇肯定说:“我建议你休息一下。”
“可是,它们真的在动啊。”
云言平静说道,语气和神情无比确定。
因为这就是真实。
这才是真实。
一片哗然。
问题是星辰怎么可能移动?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根本没有人相信,人们心里某一刻曾经出现的不安消失无踪,开始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