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及家人!
罪不牵子女!
可这恶魔县令,怎会如此心狠手辣,铁石心肠?难道他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
袁奔山虎目纵泪,恍惚之间想起了那死在自己刀下的一家六口,那两位拿着拐杖打骂自己的白发老人,那衣衫不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母女,那趴在父亲尸体上嚎啕大哭的稚童……
袁奔山猛然起身,疯癫的仰天大笑,四周众人神情凄惨的看向这位恶人,认罪求饶的声音少了些,凝重悲惨的哭声却多了些。
袁奔山停下了笑声,汉子坚毅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悲惨至极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世上当真有天谴?”
汉子凄苦一笑,叹道:“浩儿,是爹害了你啊,爹该死!罪该万死啊!”
“你是该死!”一道冷哼从县衙大门内传来,接着那恶魔县令拉开了大门,神色冷淡的缓缓走了出来。
当司徒烽出来之后,跪在县衙之外的众人反而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他们在面对这位如魔鬼般的少年县令之时,竟然连求饶的勇气也没有了。
少年冷冷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满脸血水的汉子身上,司徒烽冷冷一笑,这笑容让众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仿佛嗜血修罗!
跟在司徒烽身后的乐命眼中满是复杂,就算是常年杀人如吃饭般的他,也不曾让人如此般畏惧到骨子里啊!
司徒烽瞥了眼袁奔山,笑道:“本来还没这么快轮到你儿子,但前几天大部分不曾作恶的善人都逃出城被踏燕灵骑杀了,我算来算去,你小儿子曾经在县衙门口撒过尿,算是罪孽最轻的一个了,自然轮到他。”
少年县令笑的如只魔鬼,数千恶人吓破肝胆,茫然不知所措。按照这个逻辑来说,难不成还要他们继续作恶,争取罪孽深重,从而活的更久吗?
噗通一声,汉子袁奔山狠狠跪地,脑袋使劲磕在地上,瞬间鲜血如泉涌,这位汉子踉跄起身,然后再跪,再磕!
往复三次后,汉子已经站不稳了,鲜血布满整张脸庞,而少年也收起了笑容,沉默无言。
就在汉子准备再跪第四次时,终于站不稳摔倒在地,却艰难的爬起来,跪在地上。
比那鲜血流的更多的,是那悔恨的泪水。
少年面无表情,轻声问道:“三个响头,可抵六条人命?”
汉子怔怔的看向恶魔少年。
司徒烽轻声一叹,伸出双手看了看,神色复杂无比,半响后才轻声笑道:“要是能抵,我又得磕多少个头?”
少年摇头笑了笑,好似是对那庞大的数目不愿再去计算,反而缓缓走到了汉子面前,伸手抹去了汉子脸上的血水和泪水,看着汉子那双苦涩的眼睛,道:“袁奔山,我叫司徒烽,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你我都是恶人,但我与你不同的地方是,你作的不过是小恶,而我,是大恶!”
司徒烽转身,缓缓走上县衙大门台阶之上,再次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的众人,少年沉声喝道:“你们全都是恶人,小恶之人!”
“为一己之私而害人杀人,求一时畅快潇洒,满足自身贪欲,恶名不过一县之内,是谓小恶,最该死!”
众人冷汗不止,惶恐不安,却又问心有愧,故而无言以对,羞愧难当。
少年没有理会众人羞愧的神情,反而轻声的笑了起来,道:“至于我……”
“来遗泽县之前,我有想过当一个好人,就是佛家说的那种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大慈大悲的好人,可惜你们不给我机会。”
“所以我只能当一个恶人,但我司徒烽不是你们这群没有出息的畜生,所以我注定当不了那只为报仇的小恶之人!”
少年笑道:“所以我是大恶之人!”
“所谓大恶之人,统领百万雄兵灭诸国的大唐太尉是,落子一十三颗便血染大漠的大唐丞相也是,你们北燕当年曾万里奔袭我大唐辽凉两州屠城一十七座的大将军白乱天同样是!”
“为己而杀一人十人者,该死!为国杀百人千人者,该活!而若是为天下苍生能杀数百万者,则应当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少年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再次平缓了下来,道:“是死是活,由你们选!”
当司徒烽五年后回长安,身为大唐丞相的那位老人,笑着出城迎接,后来更是亲自给自己这位孙子加了冠。
而远在幽州,投军短短三年时间便从一名燕奴做到了官职六品的骑军校尉,这位战场上向来争先恐后敢打敢拼的魁梧汉子,每每想起那个微笑着的少年时,还是会不争气的打冷颤。
司徒烽的遗泽县之行,没有多少人知道,恰恰作为对手的许胜,却是一清二楚。
一日杀一人,可比他许胜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要折磨人的多,这股恐怖的影音笼罩在任何人头上,都会如那凌迟之邢一般痛苦,一刀又一刀,就是不让你死痛快!
正如此时司徒烽剑下那涛涛不绝的江水一般,一浪又一浪,无限叠加,无穷无尽!
许胜微叹,神情复杂,杀无辜者七人,换数千恶人苦海回头,此举,究竟是对还是错?
还是说在你司徒烽眼中,已经没了那善恶对错?
不知何由,许胜竟然生出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怒气来!
好你个司徒烽,看了五年那巍峨壮丽的天柱山,却依旧学不来那磅礴大气,只会这惹人厌的江水连绵!
既然如此,那我许胜,今天就让你真真正正的看一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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