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外,陆离默默抬起手掌,触碰阻止他回到现实的落地镜。
面前的火焰安静地吞噬掉一切。
符印、痕迹,三具依偎在一起的尸体,以及镜子里的陆离。
“你怎么确定,那时自己离开了墙壁?”
陆离的视线从远去的安娜离开:
“我在之后接触了三大组织,成为了调查员。如果我在那天晚上困死在墙壁里,不会知道本不知道的东西。”
“但说不过去对吗?你之前就从哈德斯那里了解了驱魔人的构成……”
重复的逻辑无法说服恶灵。
“因为安娜。”
陆离眺望昏黑的街道,早已看不到那道轮廓。
“如果我没在,她会来找我。”
“你们的感情令我感动。但不妨回想一下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乔乔委托你寻找她的哥哥奥利弗,你答应了她,前往影子镇营救奥利弗。你们失败了,但又成功了,因为你做到凡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巨大榕树的深处,陆离从阴影中浮现,接近洒落光辉的沼泽之母。
“恐怖的沼泽之母,即使靠近她或看向她、听到她的声音都会令你疯掉,但只是人类的你居然击败了旧母并且安然无恙?”
“陆离”跪伏在沼泽之母圣洁而邪恶,丑陋而美丽的半人半虫的本体前,在邪神气息下逐渐蜕变成漆黑、长着四只手的可怖卷属。
“或许存在另一种可能?你收获了沼泽之母的友谊,她对友谊的回馈是让你成为她的卷属。而你随后的经历和沼泽之母的加入只是你对她的崇拜带来的幻觉?”
陆离平静地回答:“沼泽之母曾分裂成两部分。但无论代表邪神的旧母还是代表人性的罗兰,她们都不是真正的邪神。”
“人性始终涌动在她的心灵,令其待在暗影沼泽,不曾染指沼泽外的影子镇。而罗兰始终保护着子民,直到因阴谋死去。最终,又因子民的信仰复活。
她庇护了子民,子民也庇护了她。
“我想沼泽之母知道你这么认为一定会感到欣慰。那么,我的朋友……”
“我们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寂静时分几里外的疮痍大地,陆离抬起手臂,安娜凝聚长枪。凄美的血红犹如在绽放的玫瑰,陆离向后倒入深渊——
“长枪穿过了你的胸膛。即使最伟大的英雄,最强大的战士,也无法在这种伤势存活下来。你为何坚信,自己在那时活了下来?并奇怪地来到了二十四年后?”
“你从未找寻到安娜就是左证,也许,这些只是一场你无法弥补自我的弥留之梦?”
“恰恰相反,我认为我的苏醒绝非幻觉。”陆离轻轻摇头,对地底岩层的一切记忆犹新,“那里经历的一切犹如一场隐喻。我如从胚胎中诞生般醒来,被冰冷的羊水包裹。它们让我活下去,也让我无法出去。当我从狭窄的隘口钻出,脱离冰冷的地下水,犹如获得新生……”
“这是人类从孕育到降生的过程,也是我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过程,用时……24年。”
陆离以为它接下来会问深夜城、希姆法斯特、被炼金塔湮灭、地狱之行,乃至在沼泽地底遭遇诅咒……但没有。
“我没有问题了,亲爱的朋友。你聪明而冷静,坚持自我,迈步向前,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