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持续了六个多小时,从白昼到了黑夜。
漫长的等待中,厉沉溪能感觉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心却在冗长的时间里,一直被无尽的苦痛和自责啃噬,挣扎。
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敢想象,当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以后,医生推门而出时,说出某些话后,他该如何接受。
“我的孙子啊!我的宝贝政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蒋文怡也是闻讯后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除了心疼孙子之外,更多的怨怒都撒在了老师和校长身上,质问声声嘶力竭,猩红的视线更像是要吃人一般。
老师无措的一遍遍解释,“真的不知道怎么弄的,厉政在上完体育课后去换衣服,回来的路上,经过二楼的通道,竟然从上面掉下去了!”
“你们老师是怎么当的!孩子竟然掉下去了?这学校设施又是怎么弄的!”蒋文怡咆哮怒吼。
黄毅和警方的人都去学校检查过,二楼的甬道平台围栏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刮痕都未出现。
如果不是孩子自己翻过去,失足掉落,那就是被其他同学所迫。
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但发生这种事情,校长和老师除了赔礼道歉,也再无他法了。
“政儿怎么样了?”
韩采苓急匆匆的跑过来,满头大汗,喘息不已。
厉沉溪站在那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子,根本没空理她。
她凑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沉溪,政儿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孩子一定能挺过去的!”
厉沉溪脸色阴沉至极,周身戾气持续,一声没坑,压抑的气氛更加沉冷。
韩采苓又来到蒋文怡身边,“伯母,政儿不会有事的,您消消气吧!”
蒋文怡暴怒了好久,毕竟上了些年纪,一时间急火攻心,血压也跟着上来了,韩采苓和秘书扶着她坐下,护士为她测血压和服药。
“调查,让张厅长亲自派人调查!我就不信了,害我孙子的这个人,查不出来!”蒋文怡怒火难平,气的浑身发抖。
韩采苓和秘书苦口婆心的劝着,却也未能熄灭半分,直到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医生推门而出。
倏然,所有人屏息凝神。
厉沉溪一个箭步上前,微微张口,想要问的话却最终没能问出口。
见他一脸凝重的说不出话的样子,医生就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和悲恸,就急忙开口道,“厉先生和老夫人放心,手术很成功,但犹如病人长时间缺血,脑供血不足,所以……”
厉沉溪的心口猛地一颤,下意识的脱口,“所以什么?”
“小少爷具体能不能挺过去,还不好说,而且就算度过了危险期,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闻言,蒋文怡当即愣了下,随之心口一阵绞痛,整个人昏了过去。
厉沉溪呆愣的站在一旁,他很清楚,医生一句‘再也醒不过来了’意味着什么,厉政刚八岁啊,难道说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变成植物人?
刹那间,心像被撕裂粉碎,厉沉溪痛苦的眉宇紧皱,感觉浑身细胞都在放肆的狂啸,叫嚣着不甘叫嚣着愤懑,更叫嚣着心疼。
那可是他的儿子啊!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差不多同一时间,A市蓝天机场,一架由费城直达A市的飞机,缓缓降落。
机场甬道,一身长款大衣的两个女子随着人潮慢慢走出,外面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
阔别了这个地方五年,终于回来了。
舒窈摘下了脸上的墨镜,冷清的视线扫着远处屹立着的高楼大厦,漠然的脸上鲜有神情。
但此刻,她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想,政儿,妈妈回来了!
还有那个丢了的孩子,妈妈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