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里燕韫淓与燕岐晟都未回府,却是每日都有消息送了出来,穆红鸾一面安排家中,一面又去皇宫哭丧,饶了她年轻力壮也有些吃不消了,过了七日回到府中,也是歇息了两日才算是恢复过来。
待到第十日燕韫淓父子总算是回府来,穆红鸾见燕岐晟也是神色憔悴,脸颊削瘦不少,下巴上胡须未剃,人倒是瞧着大了好几岁。
这厢忙叫人热水伺候先是沐浴更衣,又用些饭菜,这才能躺倒床上,放下床幔小夫妻相拥在一处,两人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穆红鸾蜷缩在他怀中,
“长青……”
他未回来时穆红鸾焦急担心,心里无数疑问,待他回来家里,一时间又脑中纷乱,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紧紧抱了他劲瘦的腰身,把头埋进他怀里。
倒是燕岐晟抚着她柔顺的黑发问道,
“这几日长真在家里可是害怕了?”
穆红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前头那时我确实害怕的……”
杀了皇帝她确是心慌,光她一人还罢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命抵命罢了,但若是牵连到了府上下几百口子人性命,你让她如何不怕?
她更怕的是长青为了她以身涉险,身陷在皇宫大内之中,若是有个行差踏错,说不得便是他们夫妻离散之时!
“那后头怎么又不怕了?”
“后头我便想,左右事儿都做下了,你若是……我便提了剑冲入皇宫之中为你报仇,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是一双,总归够本了便下来陪你!”
左右那阴曹地府之中她也是熟门熟路,谁要是敢欺负长青,她必不会轻饶了那帮子欺软怕恶的小鬼。
燕岐晟闻言只是笑,亲了亲她额头道,
“放心,我可是打算与你长长久久的过一世,怎会这般轻易就让人要了命去!”
他自接了信儿赶往临安行宫时便打定了主意,若是长真无事便好,若是出了事……他便真正要闯宫刺驾,让燕瞻退位变做驾崩了!
之后去寻燕守敬,若是他识相将这事儿遮过去,欢欢喜喜登上皇位倒也罢了。若是不肯就范想要与他动手,便索性将燕守敬也杀了,总归无论自己生死,必不能留了他在这世上觊觎长真。
只这心思他不能明说给长真听,只是笑着抱紧她,穆红鸾问起宫中诸事,朝臣反应,燕岐晟冷笑道,
“不过都是为利罢了,皇帝已死得不能再死了,新皇急于上位,便是有人置疑先帝的死因,又有谁愿冒着得罪新帝的风险,敢开棺查验?现时间正是在新帝跟前邀功求位的好时机……你且瞧着吧,国不能一日无君,隔不了几日便有朝臣上书请新帝继位……”
只要新帝继位,先帝送入陵中,此事便烟消云散,再不会有人过问!
穆红鸾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总算能安心睡一觉了!”
燕岐晟嗯了一声,将她揽在怀中,
“长真说的对,总算能安心睡一觉了!”
这十日于他们不光是要将燕瞻的死遮掩过去,更要扶了燕守敬上位,更有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诸势力虽不能说全数重洗,但与燕氏父子朕手的崔氏,还有暗中朕络的各朝臣算得上从龙之功,不说论功行赏但怎也要分一杯羹。
更有那夏氏一族注定失势,要如何处置,空出来的位置又由那一方势力补上?
皇族朝臣早已在偏殿之中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议成了一团,至于那继帝燕守敬自然还是跪在垂拱殿中,在先帝灵前哭灵,十日下来朝中各势力早已划分清楚,至于燕氏父子明里暗里自然也是得了不少好处。
虽说先祖有遗训皇族不得干政,但燕韫淓此一次由燕瞻身上也是得了教训,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只要还想守了这份家业留给后世子孙,一味退让只会令对手变本加厉,唯有自己手头握住了权柄才能保了全身。
燕岐晟对此自是毫无异议,甚至全力推动,现如今的燕守敬虽说登上了大宝,只这天子的权力还有几何,却是真不好说了!
这一回也算是皇族朝臣齐力架空新帝,只这事儿燕岐晟也不能同长真说起,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
“长真放心,总归外头的事儿都有我一力承担,你只管安心在家便是!”
而那燕守敬……只要安安份份做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个不会少,若是还有妄念,便别怪我当兄弟的不念情份了!
……
先帝停灵二十二日时,便有朝臣上书请新帝继位,按制有三请三让之说,意为朝臣拱奉新帝需有一请,燕守敬为表谦逊需得一辞,如此三请后新帝才可登基,却不料有朝臣递上请继帝位的折子,燕守敬却立时批了准字。
闻此事朝中一片愕然,燕岐晟闻听却是冷笑连连,燕韫淓道,
“新帝即然登基必要大赦天下,行德政施仁义,为父趁此时机将请封你为世子的折子递上去,请新帝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