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蝶扑火,终归付之一炬。
他的执念太深,所以至今都练不成像南山客与寒山客那样凝气驭剑的本事,可是他却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超然于物外的修行,同样不逊于那些自诩悟道之人。
照肝胆的浩然之气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邪秽,而赤髓的仇煞之气却能使万灵涂炭寸草不生。
生与死,同样是化灵无形的力量,却截然不同。
冥蝶之于他,便如那涓涓细流倾入苍茫大海,不过尔尔。
笛声突然停了,戛然而止,没有丝毫的征兆。
那些还没有扑撞过来的冥蝶成群叠起,最终汇聚成了一缕白发跌落在地。
这些冥蝶亦是白发,白发亦是冥蝶。
有些人,以己饲养毒蛊,以血脉炼蛊,毒蛊已然成为了自己体的一部分,而同样的,这些蛊虫的消亡,亦是体的残缺。
而这些冥蝶,不过是那人留在这的一缕白发,毒蛊消散,白发现形。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想杀你,只是告诉你一声,他,回来了。”
方才那吹笛人的声音又在山中响起,却辨不清方向。
“他回来了,你却来找我?”
顾承风当然知道这人口中的他是谁,他也确实没想过顾影会回来的这么早。
只是,既然被这人赶在了前面知晓,反观之,一个猎人,不去追抢猎物,却来找另一个不对付的老猎手,这才最令人匪夷所思。
“如你一样。”那人了然一切地回应着,“你独占阳镜二十年,至今没有发现它的用处,不是同样也假装被那飞羽门的蠢货偷了去,交给长安的人解决么?如此,一石二鸟,即可解阳镜未解之事,又可趁此借口除了飞羽门这一心腹之患,何乐而不为?”
顾承风不说话了,他承认,阳镜的确是他故意不小心被许蒙偷了去的,他早知道那飞羽门与长安的人有所牵涉,否则以饮风阁的戒备,阳镜这般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落在许蒙这种不入流的人手中。
只是这计划,是他与无殇计划的,连顾影都没有透露过。
而这个人,远在天边,却知晓他一切的打算。
果然,他背后的那个人,与自己背后的那个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而如这人所言,他放任顾影带着灵君回到饮风阁,也是出于和他一样的目的。
他们也在等着,像二十年前绝顶峰一役之时,用别人的命铺好前路,静静地等待时机。
“至于,那个人留给他的话,他一看便知。”
最后一声响起,人已消失,人本不在。
这些冥蝶不过都是这缕白发所化之物,骨笛魔音浮动,催着桃花蛊自行作茧羽化,而这背后的那一根根牵丝线,本就远在天边。
顾承风走上前,拾起了那一把落进泥土中的雪白发丝,还能感受得到上面的温。
色泽黯淡灰白,上有鳞次栉比的纹络迂回环刻,摩挲下有些沙沙的响声。
他的确不知道这缕缕发丝间刻着怎样的讯息,可是有一人,能够解读,也只有一人可以。
这个人通晓世间一切的奇门遁甲,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武功路数奇绝诡异也不在顾承风之下,未雨绸缪更是远在他之上,将天下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偏偏,只欠了一个人的阳债。
得幸的是,这个人,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