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笑了起来,“他有什么打算,我可猜不出来,待他到了流石峰,上师问他便是了。”
周吉想了想,直截了当道:“此界之事,此界人了,他打算将道门迁回流石峰也罢,打算重筑东溟城也罢,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不要来问我。你去截住他,跟他说,赤水崖上的一树一锥,至关要紧,不容有失,观日、熊罴、鹿鸣三崖,不得召唤,切勿擅闯,除此之外,流石峰随他处置。”
天禄微微一怔,听他的意思,似乎有意在观日崖无涯观长住,连带熊罴崖和鹿鸣崖一并划为禁地。这原在情理之中,她犹豫片刻,试探道:“上师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可要找几个侍女洒扫服侍?”
这句话倒提醒了周吉,他指指天禄,道:“侍女就不必了,左右跑一趟,你顺便再去伏虎山找罗刹女,去琵琶江找小白,叫她二人到无涯观来见我,有什么乖巧的小妖,多带几个来充充门面,有什么醇酒佳肴美器,也一并取来。”
天禄吐吐舌头,看来这位周真人周上师与魏十七交情匪浅,锦纹毒鸩罗刹女执掌沉默之歌,白蛇精小白执掌火鸦殿,都是城主倚重的心腹,轻描淡写传句话,就要她们跋涉万里,赶赴流石峰以供驱使,这是何等大的气魄。
提到酒食,周吉口中馋涎汩汩泛起,他催促道:“快去快回,路上莫要耽搁了!”
上师有命,哪敢推脱,天禄听他催得急,无可奈何,只得纵身跃起,破空遁去。
周吉又泡了一阵,这才赤条条跳出温泉,周身热气蒸腾,转眼间滴水不留。他大步走到树下,取下道袍,抖了一抖,往身上一披,干爽舒适正合体。这道袍非棉非丝,冬暖夏凉,虽然不是什么刀兵难毁水火不伤的宝物,胜在质地坚韧,穿了这些年也不见破,亦是难得之物。
周吉不紧不慢回到无涯观,立于栈道之上,眺望当年看惯的景致,静水流深,岁月静好,待罗刹女和小白来到此地,他大可逍遥快活一番。只是二女都是妖物,不知道也就罢了,知根知底,终究下不了手,不是每个人都是勇猛的许仙……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一笑,笑天,笑地,笑自己。
正寻思之际,忽然心生警惕,他扭头朝二相殿望去,只见妖气冲天,一柄玉色斧钺飞旋而上,直扑苍穹,斧头为鸿蒙初开时得道的白蝙蝠残躯,斧柄为地渊黑龙关敖的一条脊柱,元气滚滚如潮,搅得天地不安。那厮莫不是疯了?周吉不觉皱起了眉头。
上下翻腾了一阵,斧钺骤然静止,一道黄泉玄水喷涌而出,化作浩瀚大湖,黑水翻滚,节节攀升,龙蝠厉啸一声,现出大鳐法身,摇头摆尾,在湖水中盘旋游弋,一忽儿快一忽儿慢,形迹愈来愈诡异。
周吉却是猜到几分,那龙蝠不知从哪里得了一道黄泉玄水,经受不住诱惑,着手修炼黑龙蒸海功,此界元气稀薄,事倍功半,他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
他看了一回,摇摇头,转身回到汤沸房,掩上门户,心中却觉得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