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动荡不息,屠真立足不稳,竟从树梢飘然滑落,参天造化树舒展枝条,将她轻盈的身躯稳稳接住,绿叶层层叠叠遮掩光芒,映出无数交错的叶脉。洞天骤遇变故,屠真并不慌乱,参天造化树并无警示,当非外敌入侵。她心中忖度片刻,见光华渐次消退,伸手攀住枝条,轻轻一摇,参天造化树读懂她的心意,沙沙作响,将其托往高空。
屠真以手覆额,眯起双眼望去,但见赤光落地之处,远在千里之外,隐约现出一座宏大的庄园,浮图讲堂屋宇楼阁不计其数,笼罩在一片佛光内,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她听到耳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说道:“是为祇树给孤独园。”
血域樊笼之外,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各行其是。陈聃放开周身血气,横空出世,如苍龙遨游太虚,洞穿九瘴谷,无人可阻。安仞狐假虎威,追随其一路南下,心中诸般念头此起彼伏,患得患失,到头来只剩下一声叹息。契染莫澜潜伏于伏波江底,隐匿气息,随波逐流,在一片浑水暗流中逶迤南行,离九瘴谷愈来愈远,心中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忽忽过了月余光景,九瘴谷深处瘴气鼓荡翻滚,朝着一处
山坳急急涌去,如海中漩涡,一股脑钻入地下。天昏地暗,风云突变,霹雳一声巨响,大地豁然中开,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隔了片时,传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息。
九瘴谷非是无主之地,瘴气孕育诸多妖兽,其中更有一头开智的兽王,心性狡黠,趋利避害,平日里将那祛毒灵药视作囊中之物,及至陈、安、契、莫四人先后闯入谷中,惊觉来者不善,当机立断藏身地下,任凭外面闹得天翻地覆,绝不露头,直到尘埃落定,这才现出身来。
它弓起后背,舒展身躯,踏着瘴气跳将出来,却是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异兽,硕大无朋,通体黝黑,脊背肋腹闪动着银灰色条纹,如水纹般变幻不定。那兽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捕风捉影,嗅了又嗅,眸中闪过一道道身影,之前发生在谷中的撕杀争斗,历历在目,连祛毒灵药落入那一对狗男女之手,亦没有瞒过它的双眼。
九瘴兽王流露出忿恨之色,却又无可奈何,先前来的两个太强,后来的狗男女下手太快,它纵然不甘心,也抢不到灵药,白白等了这许多年,一无所获。不过来敌已去,九瘴谷中还由它称王称霸,那兽王抖擞起精神,低低咆哮一声,正打算捕头血食打打牙祭,没有来一阵胆战心惊,犹如被深渊主宰盯上,一念生,一念死,只在反掌间。
九瘴谷中,竟然还有第五人!
兽王浑身硬毛根根倒竖,银纹从头到尾急速流淌,僵立于原地不敢稍动,肚子里叫苦不迭,躲都躲了这许久,为什么急于露头,巴巴地送上门,它悔之莫及,翻起一双铜铃怪眼,匆匆一瞥,却见虚空之中泛起层层涟漪,血光荡漾,一人跨将出来,手长脚长,伟岸如山,不偏不倚落在它背上,探出右手按住后颈。
九瘴兽王怒吼一声,正待发力将背上之人掀翻,一股巨力当头压下,方圆百丈轰然塌陷,兽王伏于坑底,骨软筋酥,哪里挣扎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