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顿飞疾如奔马,却比奔马动静小,也稳当得多,黎明前杜若海等来到秦云山脚下,藏身于树影中,极目眺望片刻,封寄远伸手指向一座帐篷,低声道:“在那里,血气旺盛,杀戮极重,十有八九是一清道人。”
不知何故,杜若海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朝侯劲草、黄的卢略一颔首,二人双双催动神通,借妖气遁形,刮一阵狂风,一时间昏天黑地,吹得牙旗、将旗、号旗、信幡、狼纛猎猎作响。
二人乘风突入营中,神不知鬼不觉,近在咫尺,不再隐藏行迹,侯劲草利爪一划撕开营帐,双眸血光闪动,早望见一老道盘膝坐于蒲团上,鬓发斑白,脸似橘皮,腿上搁了一柄长剑,抬头望向自己,神情淡然,似乎早已意料之
中。
侯劲草去势为之一滞,心中顿时大警,稍一犹豫,黄的卢从一清道人身后闯入营中,探手点向他后脑,指尖亮起一团血气,相距不足半尺,身躯无声无息化作飞灰,周身血气滚滚转动,凝成一枚小小的血丹,落入一人手中。
侯劲草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声喝道:“谁?谁在哪里——”声音戛然而止,七窍淌出黏稠的鲜血,五感丧失,陷入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魏十七从阴影中缓步踏出,身材颀长,眉宇间不无沧桑,他将五指一松,血丹缓缓坠落,一清道人接在手中,迫不及待吞入腹中,行功炼化血气,缓解体内的隐患。
杜若海如遭雷击,耳畔嗡嗡作响,他咬破舌尖,借剧痛唤醒意识,扭头命封寄远先走一步,颈椎骨“嘎吱嘎吱”作响,如同生锈的铁门枢。话未出口,却见他面容扭曲,惊骇之情溢于言表,浑身僵硬,连手指都无法挪动。杜若海一颗心直往下沉,妖族血脉上位压制下位,自从修炼血气秘术后,这种压制已变得微乎其微,他已经淡忘了血脉压制的感觉,没想到时隔多年,再一次受制于人!
血气,唯有血气才能救他一命!杜若海拼命催动功法,却无济于事,血气纹丝不动,最深的恐惧攫取身心,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妖族的血脉压制,这是血气压制!
杜若海挣扎着抬头望去,只见对方振袖轻拂,侯劲草肉身化为齑粉,血气鼓荡而出,落入他掌中凝成一颗血丹。他看在眼中,心生明悟,这厮好生了得,举手投足将侯劲草一身血气尽数夺取,比起剖腹剜心不知高明了多少,这才是真正的血气秘术,他们奉为至宝的不过是些皮毛。
杀人者,人恒杀之,夺人血气者,人恒夺之!绝望如潮水将他吞没,杜若海喉咙口咯咯作响,鼓起所有残存的勇气,摇摇晃晃朝对方迈出一步。魏十七看了他一眼,眸中血光一闪,杜若海肉身灰飞烟灭,雄心壮志,万丈豪情,都化作一缕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