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后面,老粽子已经出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老粽子不上来把自己一下子杀掉。
但既然此时自己没死,就要拼一下。
毕竟,一只耳还在上面。
如果自己不给他提醒。
老粽子杀完这里的人,上去第一个就要杀一只耳。
廖副官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个人生活。
他严于律己,努力学习,是个人才。
但一直绷紧的人,也是受不了的。
对于廖副官来说,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这个一只耳了。
当年在海都。
廖副官遇到了被人像狗一样追逐的一只耳,他出于一时的同情,救下了这个人,然后把他带在身边,慢慢培养他。
这一培养就让他感受到了乐趣。
他发现一只耳像一块海绵一样的吸收知识努力学习。看到他,廖副官就想到了他自己。这一次,他在此想大捞一笔,就是想在事后带一只耳去海都。
他知道。
一只耳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一直想回海都。
也许是报仇。
也许是有什么执念。
有了钱,就能帮到他了。
但没想到,他怕是要死在此地了。
不过,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
不能这么轻易的倒下。
廖副官往前,终于抓到了悬梯的扶手。
有了借力,他好过了一点。
但好过一点的,不仅止是他一个,还有老粽子。随着他摄入到体内的血越来越多,他也在恢复,并且变得更强。
老粽子刚从棺材里出来时,那叫一个丑得吓人。
一头稀疏的长发,没有光泽,像灰线一样往下垂落。
指甲也卷得和皮尺一样。
脸更是几乎烂完了。
眼睛也不见了,鼻子也没有,嘴巴就一点皮,遮掩着几颗摇摇欲坠的烂牙。
脸上的皮肉,像是用泥和的,再涂一层的煤渣。
除了黑,就是丑。
像极了小便池里长时间未清洗出来的黑斑藓层。
至于身上。
破破烂烂的龙袍。
那萌萌的龙模样已经根本看不清了。
破缕褴衫。
在衣踞和袖口上全是丝丝条条的绦缕。
至于说双腿,直接就没有了。
整个衣摆下是空空荡荡,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的模样。
而现在呢,至少在恢复。
不说脸,在一点点重新像人了。
就是下面,一双脚,那腿脚骨至少也重新长出来了。
只要再杀十来个。
也许不要那么多。
这一双腿脚就能全部恢复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装出一副人的样子,重新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
花花世界。
多么美好。
从这具身体的残存记忆里,它知道,花是多么的香,太阳虽不友好,但月亮会像清凉的水一样流淌于一身,让它舒服。
此外,还有很多的人,人啊,十分美味的食物。
这里也有。
但在记忆里,它知道,还有一种人。
女人。
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些女人皮滑肉嫩,血液必然是十分香甜的,嘶,都不知该有多么好味。只是想都要忍不住呢。
老粽子吐出了一口气。
它轻轻漂浮起来,享受着血液涓流进入自己身体的感觉。
舒服。
嗯?
它又注意了廖副官。
这个人。
已经走到了悬梯的一半了。
毫无疑问,他一定很累,在紧绷的身体下,他还能一步步往上爬,这岂止是不简单那么简单。他不仅要承受着身体上的不适,还要承受在精神上一层层几无休止的压力。
这种压力。
足可以让一个勤劳奋进的热血少年去直接摆烂。
它太大了。
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承受的。
但此刻的这个人类,他一步一个被汗水滴湿的脚印,是硬挺着硬撑着在走。
老粽子敢肯定,这个人的双腿此时应该已经木了,大腿,小腿的肌肉已经失去了反应,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才对。
这样子,还能凭借身体的结构行动。
倒也是不简单。
不过,终究是一盘菜而已。
老粽子缓缓而动。
它的身前,那一团子的人,已经快要成人干了。
这些人,持续性的失血,早已经变得一个个皮包骨头,肌肤惨白,甚至发蓝,他们在流口水,在失禁,但罕有的,没有发出什么味儿,因为他们的水分大多融入于血,这些血又流入到了老粽子的身上。
老粽子的身体,渐渐丰盈。
它渐渐停止了吸血。
像之前那什么的尸王杀人,往往把一个人给吸血一直吸到了死。
殊不知在真正美食家的眼里,这活人和死人,是两回事,活人和死人的血,也是两个味道。
所以,老粽子不喜欢把一个人直接吸到死。它往往会给人留下最后一口气。
只不过,当这人剩下最后一口气时,也不过是慢一点死。就好像一支香,燃得快到尽头了,虽然你不去烧这支香了,但如此一指头的香,谁又会要呢?
就算要了,这一指头的香又有什么烧头呢。还不是这边点了,那么就又要灭了。
老粽子此举,反而更残忍。
它把这些人丢下,不是放过他们。
而是让他们更为痛苦的死去。
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但对于老粽子,这是残忍吗?
不。
只是追求美味而已。
就好像喝茶,会把前头喝掉,但不喝底渣一样。
谁会喝底渣呢?
只有不知道的傻子,比如那个尸王,新生的尸王,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对吃食没研究,没细想过。
在老粽子的思绪中。
廖副官已经越来越往上了。
此刻的他,体力已经基本耗尽了。
让他坚持下来的,只有一个,坚持到底的执念。人的执念往往能让人发挥出超凡的力量,做到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廖副官伸手。
他的手。
紧紧抓住扶栏。
不得不说。
如果不是这扶栏,廖副官大约是撑不下来的。而这次的伸手,也让他观察到了自己身体的状态。
太糟了。
皮肤惨白。
几乎快要透明的皮肤下,是发青色的血管。即便是已经失去了很多血,但因为廖副官是背对着老粽子的,所以仍然有一些剩余的部分,在血管里流动。
这让他的血管显得发青。
整个人,有一种惨白到蓝的诡异颜色。
但廖副官知道,这是表象。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嘴巴里干得要死。
无论他怎么努力,舌头下也生不出一丝的津液。
但是,好在,他终于走到了这条梯道的尽头。
至此,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他把头探到了暗门处。
对着在外面一直守着的一只耳,用气声说话道。
“傻子,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