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缓了缓神,幸好肖郁宸没有硬闯,不然以叶婉悠现在的脾气,非得打起来。
肖郁宸原以为叶婉悠会很快消气,大不了他去赔个罪,这事就过去了。
谁知他这一等,就是三日。
不论他什么时候过去,去几次,徐嬷嬷都是那句话。
肖郁宸再多的耐心,都被磨没了。
接下来的几日,肖郁宸不再去玟竹院讨没趣。
可怜了府里的奴仆,这几日都尽量守着自己的位置,没有正事,绝对不在府内乱跑。
尤其是肖郁宸经常走的那条路,别说奴仆了,就连鸟都不敢从那里飞过。
肖郁宸浑身散发的寒气,快把路边的植物都冻死了。
这期间,除了裴岭,没人敢同肖郁宸讲话。
就连瑾钰,都不敢再贫嘴,有多远躲多远。唯恐自己乱说话,会招来一顿责骂。
最可怜的,当属千源这个倒霉鬼。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肖郁宸对他的敌意,训练的时候,努力往侍卫堆里藏,尽量不让肖郁宸看到他。
整个王府,只有玟竹院一切如常。
叶婉悠连续几日未出屋,春宁几人除了送饭和送热水之外,都在屋外守着,没人知道叶婉悠在屋里忙活什么。
王府内人心惶惶,府外更是暗潮涌动。
戚家成功平息流言,但戚府的人出门时,还是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负责采买的奴仆,每次出府,都会被外人旁敲侧击套话。
奴仆防不胜防,到最后连门都不敢出了。
整个锦城,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一转眼,就到了初十。
清晨,安静许久的安王府,忽然有了动静。
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好奇的看着王府的方向,纷纷驻足,在原地等待着。
很快,威严厚重的大门打开,带有安王府标志的马车,从里面缓缓驶出,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安王府的消息,像风一般飞到各家,正在府里准备出门的大臣,困意都被惊没了。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安王府闭门半月有余,安王选择今日进宫,必有大事要发生。
顾不上多想,众大臣纷纷催促自家车夫,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
安王府距离皇宫很近,肖郁宸又出来的早,是以,肖郁宸是第一个到达偏殿的。
“臣等参见安王。”
行礼的声音接连响起,肖郁宸面带笑容,热情的同众人交谈。
直到戚毅邈进门,这和谐的氛围,才有了一丝丝改变。
“臣参见安王,多日未见,王爷一切可好?”
戚毅邈笑着给肖郁宸行礼,言语中不乏关心之意。
若是没看到他眼神中,那一抹阴鸷的恨意,肖郁宸怕是真的信了他。
肖郁宸并不在意戚毅邈的态度,应该说,戚毅邈恨他,才是正常的。
“托戚大人的福,本王过得不错。本王养伤期间,听了不少外面的闲事,着实有趣。不知戚大人,是否一切安好?”
戚毅邈眼中的恨意更浓,若非肖郁宸诱惑他女儿,戚家也不必经历如此尴尬的处境。
恨意转瞬即逝,戚毅邈面上仍挂着和善的笑容。
“王爷说笑了,既是闲事,何必当真呢!百姓愚钝,才会受人挑唆。戚家一切安好。莫非王爷当真了不行?”
肖郁宸似乎被戚毅邈的话惊到了,疑惑的问道:“难道戚家出了事?”
戚毅邈一愣,问的:“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事?”
“本王城外的庄子上,有只怀孕的母驴,一下子生下两只小驴,当真让人欢喜。只是,驴子的叫声聒噪得很,庄子上的奴仆不厌其烦。本王当个乐听,不然戚大人以为本王在说什么?”
戚毅邈气的手抖,戚家的事情闹得如此大,他不信肖郁宸不知情。
竟然在这里跟他掰扯母驴的事情,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驴子叫声聒噪,莫非在指桑骂槐,说他戚家的事情让人烦?
肖郁宸喝了两口茶,茶水苦涩,比他府里的还要难喝。
好想念叶婉悠煮的茶。
肖郁宸烦闷的放下茶盏,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不知戚家出了何事,但是戚大人放心,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本王定当竭力相助。大家同朝为官,理应相互扶持,诸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肖郁宸的问话,原本正在看热闹的大臣,连连点头应和着。
那一张张散发着“善意”的笑容,差点晃瞎了戚毅邈的双眼。
戚毅邈的嘴角抽了抽,婉拒道:“王爷言重了,臣家中一切安好,多谢王爷和诸位同僚的厚爱。”
戚毅邈难得说出如此谦和的话,让所有人感到受宠若惊。
温公公进到偏殿时,感受到了与以往不一般的氛围。
似乎,太过祥和平静了。
温公公一眼就找到了肖郁宸的位置,急切的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奴参见安王殿下,殿下安好。”
温公公礼数周全,肖郁宸点头回礼。
“前些日子殿下遇袭,皇上特命老奴去王府探望,可惜未能见到王爷。今日见王爷安好,想来皇上就放心了。”
“有劳皇上挂念。”
肖郁宸客气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温公公知道肖郁宸的脾气,更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话,肖郁宸自然不必向他解释。
温公公笑容不减,躬身邀请道:“王爷请移步大殿,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肖郁宸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大步朝着大殿走去。
其他人见状,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众星捧月般的肖郁宸,戚毅邈心里说不出的嫉妒。
每次肖郁宸一出现,就会夺走所有人的目光,也夺走了本属于他的位置。
温公公走在最后,将戚毅邈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嗤笑。
他倒是很希望戚家和安王府斗起来,如此一来,倒是省的他劳心劳力搞刺杀。
大殿之上,众大臣刚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就听到内侍的高声传报:皇上驾到。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鸿帝如此准时,当真是奇事一件。
景鸿帝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齐齐下跪行礼,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让人听之一振。
景鸿帝让众人起身,才将目光移到肖郁宸身上。
“朕听说郁宸进宫了,心下甚喜。现在见到真人,总算是放心下来。不必再为你的伤势,而辗转难眠。”
景鸿帝擦了擦眼角,像是被自己情真意切的话感动到了。
肖郁宸努力忽略胸口泛起的恶心之意,对景鸿帝躬身行了一礼,道:“臣惶恐,让皇上担心了。”
“郁宸的身体,可是大好了?”
肖郁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回皇上,敌人甚是狡猾,臣不幸中毒,引发了旧疾。这些日子都在府内养伤,却一直未见好转。”
景鸿帝不由得倾身,仔细看了看肖郁宸,问道:“朕虽不懂医术,可是看你面色红润,不像有病在身。郁宸呀!你可不要为了偷懒,就找借口啊!”
肖郁宸苦笑一下,解释道:“臣唯恐殿前失仪,出门前,特意服用了药物,压制身体的不适。臣此番进宫,想求皇上请御医,为臣诊治一番。”
“嗯,郁宸说的有理。此事事关重大,诸位爱卿若无他事,就此退朝吧。”
景鸿帝此刻最“关心”肖郁宸的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众大臣低头不语,他们早已习惯景鸿帝随性的作为,毕竟上朝对景鸿帝来说,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所有人都归心似箭,唯有戚毅邈面露焦急之色。
他好不容易等到大朝会,就是想单独求见景鸿帝。
谁知被肖郁宸打乱了计划。
方才他一直在看景鸿帝,可惜,景鸿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眼瞧着景鸿帝带着肖郁宸离开了,戚毅邈一咬牙,决定跟上去,等待机会。
铭焕殿的书房内,十位当值的御医都被喊来,等候为肖郁宸诊脉。
景鸿帝坐在一边焦急的等待着,看样子是真的“关心”肖郁宸的身体。
半个时辰后,诊脉结束。
经过御医的一番交流过后,终于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安王体内气息紊乱,不宜动用内力,需要长时间修养。
景鸿帝不懂医术,追问道:“为何会如此严重?”
御医开口道:“回皇上,臣推断,安王殿下中毒伤到了根基。余毒未清,再加上旧疾的影响,导致王爷的身体恢复缓慢。”
“需要多久可以治好?”
御医有些犹豫,开口道:“臣会开些解毒的药方给王爷,至于痊愈时间,短则数月,多则数年。”
听了御医的话,景鸿帝再看肖郁宸。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面色苍白,气势好像也弱了不少,看上去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看肖郁宸眉眼间的愁容,更让景鸿帝坚信,他是真的病了。
景鸿帝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肖郁宸想要忽视都不可能。
余光瞥了眼正在研究药方的御医,看他们一个个煞有其事的模样,肖郁宸当真要相信他们是神医了。
今日出门前,肖郁宸特意吃了药,并且让千源为他改了脉象。
千家的绝学,就是变更脉象。
若非医术精湛,根本无法诊断出原本的脉象。
肖郁宸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摸索两下自己的脉搏。
不知道叶婉悠诊脉,能不能发现脉象的奇特之处。
依着肖郁宸的设想,御医只要说他身体未愈就好。
谁知,贴心的御医,竟然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余毒未清,肖郁宸想想都觉得可笑。
御医都是会审时度势之人,他们得出这个结论,不过是顺着他的话,给景鸿帝一个他想要的答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