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还没讲完。”郑直继续道“樊舍人不必自责。这赵佥事全家都不是良善,他娘子偷人,偷了好几个。长子就是跟着小叔子生的,如今还杀了俺们郑家人,被关在了本县司狱司内。刚才讲过的,那个在东平州打伤令兄的赵耀显也不是善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对了,他和他嫡母也私通……”
就在此时,隔壁传来动静,郑直皱皱眉头“六郎少待。”起身走了出去,刚刚他看过,隔壁没有人的。再者,若是有人,为何外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樊瓒倒是没有发觉不妥,此时他脑子很乱。如今樊瓒才懂,难怪郑直要和赵家人翻脸,父亲被对方气死,这又有亲戚被对方杀死。对于郑直非要置赵家于死地,有了些许同情。这当然是自欺欺人,归根到底,不过是樊瓒想要说服自个,忘掉一切和郑直合伙发财。
不多时,郑直走了进来“樊兄也不必着急做决定,俺已经让人安排,兄长可在此地多歇息几日,俺们真定冬日雪景还是不错的。”
樊瓒点点头,起身道“俺确实累了。”
郑直笑着送樊瓒出门,正要回前院,江侃却从门房里冒了出来“这谁啊,好大的面子,要你亲自出来相送。”
“你咋来了?”郑直没好气的理都不理就往院里走。昨日醒过来,他越想越吃亏,娘的,你江侃算什么东西,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能看的?迟早挖了你的狗眼。
江侃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跟了进去“得了,今个儿是正事。”说着瞅瞅敞开大门,卷起门帘的客厅,拉着对方走了进去。
“什么事?”郑直突然记起隔壁的事,正要阻止对方讲出啥不堪之语,江侃却已经开口了。
“你保定地界上人头熟,帮我翻出一个人来。”江侃自顾自的坐到了圈椅上,甚至风骚的打开折扇,在这冬日的厅堂里一边扇风一边道“是清苑县知县的外甥,叫唐玉璞。”
郑直神色怪异“他咋惹你了?”
“他没有惹到我,惹到我女人了。”江侃嘚瑟的回了一句。
“你女人?”郑直看向江侃。
“不是你家祝英台。”江侃笑着摆摆手。
“滚。”郑直咒骂一句“你再这样……”
“把她送你后院。”江侃笑着打断郑直的话“放心,从此以后她是你女人,我给你养着。不过生了儿子,你的出奶粉钱。”
郑直看对方这架势,他越阻止,对方越要四处宣扬,扭头看了眼门外的朱千户,又看看对面的墙“谁是你女人?”
“得了,得了。”江侃看郑直真的不满,这才道“惹我的大老板了,黔国公。”
郑直也分不清对方讲的是真是假“黔国公是你的大老板?”
黔国公虽然永镇云南,可是在南京也有宅院,同时每任黔国公夫人或者太夫人都要在南京常驻。用意自然都懂,做人质。因此江侃与黔国公家这种关系,讲的通。
“要不然你以为竹园怎么就落到了我的手里?”江侃反问一句“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把姓唐的这小子揪出来,我保证,把你介绍给沐家,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云南做大买卖。”
“买卖算了。”郑直想都不想就回了“人家啥身份,俺惹不起,也不敢沾。”
沐家自从太祖时期,西平侯沐英带领百万卫所军户入驻云南后,几经沉浮,如今的黔国公就是沐英的后人沐昆,而他的娘子就是樊瓒的大姐。朝廷自然也对沐家盘踞云南有所防备,中途几次想要借着袭封的机会削爵,慢慢收回云南的权利。但是当时局势复杂,以至于云南地方喊出了‘滇人知黔国公不知西平侯也,侯之恐为所轻。’最终不了了之。
这么狂妄的话,听着都霸气。郑直哪里敢去招惹。况且弘治十二年,驸马樊凯送女儿去云南成亲时,经过真定。当时郑直还远远地站在岸上围观过那壮观声势。只有见过那种场景,才懂啥叫钟鼎之家。
江侃皱皱眉头,把折扇合拢“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姓唐的是俺家人。”郑直双手提着前摆,坐到了江侃对面。
“……”江侃想了想“可惜,可惜,我跟黔国公家很熟的。”
“所以呢?”郑直好整以暇的反问。
“所以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江侃起身就走“记着,晚上过去啊。”
郑直松了口气,突然感到了疲惫,仰面靠在圈椅靠背上。听到脚步声,也不睁眼。片刻后感觉光线暗了下来,接着一双手放到了他的额头“难为……亲达达了。”
“晓得就好。”郑直没好气道“不学好,竟然学会了听墙根。”
“我……奴也慌了。”对方一边为他轻按额头一边辩解“奴就这么一个外甥,千户这个夯货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奴自然就把他支走,偷偷过来了。不过亲达达也忒不小心了,这院里也没有人看着,还敞开门帘。”
郑直哭笑不得“二嫚儿一会出去四处瞅瞅,只怕如今,俺的那些手下,都晓得了谁在给俺关门按头。”
对方一听,手一顿,却出乎郑直预料,并没有收回去“晓得就晓得,既然着了亲达达的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认了。”
郑直一愣,睁开眼,伸手将身后的尤物拉进怀里“二嫚儿刚刚最后讲的啥?”
“一女不侍二夫,奴认了。”对方以为郑直在戏耍他,没好气的重复一遍。
郑直慢慢抱紧了怀里的美人。他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如此直白的将赵家推出去。如同郑直刚刚因为江侃轻易就抛弃黔国公,而感到戒惧一般,难怪刚刚后半段他感觉樊瓒神情不对。当时只是以为对方还在犹豫,此刻才懂,对方是起了忌惮之心“俺是不是个坏人?”
“亲达达不是谁是。”玉人凑到他的耳边“可是奴就喜欢亲达达的坏,越坏越好。”
“二嫚儿不在乎俺为啥要弄死赵家?”郑直不确定的追问。
“亲达达想讲的时候,会讲的。”美物善解人意道“与其听亲达达费尽脑汁想的假话,奴想听真话。”
显然人家也发现了郑直的有所保留,可是却十分明智的点到为止。没有逼迫,没有不满,却同时向他表明了心志。
“今夜哪都不许去。”不等郑直大感欣慰,就听到了一句让他醍醐灌顶的话“否则以后不许奴的床。”这摆明是他刚刚的多愁善感提醒到了对方,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果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