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年,江舟池对她做过的出格的事不止这一件。
这次犯浑又是为了什么呢。
放在十年前,赵慕予或许还会为了江舟池的反常辗转反侧一整晚,但现在她早就懒得再去细究背后的原因了,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两下。
听见门铃声后,她放下头发,挡住脖子上的吻痕,走出浴室。
门一开,又是丛涵那张讨嫌的脸。
只不过没了江舟池撑腰,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嚣张,态度好得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礼貌询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时间不早了,我来接黑老大回去吃午饭,不知道方不方便进”
“在书房,自己
去找。”
丢下这句话,赵慕予便转身往回走,没多看丛涵一眼。
经过刚才的事,她已经认清形势放弃幻想了。
光靠丛涵这个墙头草,她是绝对不可能将诡计多端的江舟池彻底赶出她的世界的,所以不再拿黑老大当人质。
丛涵本以为自己免不了一顿低声下气的恳求,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轻松。
他一阵狂喜,赶紧跟在赵慕予的身后进了屋。
谁知刚踏上玄关,就听见一阵轰隆隆哗啦啦的雷雨声。
丛涵一愣,伸长脖子看了眼阳光明媚的窗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奇道“我靠,赵慕予,你这边怎么在打雷局部雷阵雨也不是这样局部的吧”
赵慕予没搭话,走到餐边柜前,关掉了音响,又走去厨房,拿出冰箱里的蛋糕,放在餐桌上。
丛涵“”
原来是放的白噪音。
赵慕予每次心情不好就爱听雨声。
丛涵深知这一点,一时间吃瓜心切,不小心又把黑老大抛在了脑后。
走到餐厅,他就没再继续朝里走了,积极关心道“怎么了,江舟池刚走你就心情不好啊不过你不是都有男朋友了吗,怎么还和江舟池牵扯不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太好吧。”
前言不搭后语。
目的性极强,一听就知道这是想趁机打听她男朋友的事。
赵慕予没接招,拆开蛋糕盒子,给思维狭隘的丛涵拓宽思路“我就不能是因为看见你心情才不好”
“”
丛涵有被侮辱到,此路不通,换了一条路走“你妈应该还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吧”
赵慕予听出来了丛涵这是拐着弯威胁她,手上动作未停,避开图案,小心翼翼地分切蛋糕,威胁回去“你妈应该也不知道你已经从公司辞职,准备创业吧。”
“”
行吧。
相互都有把柄,谁也别想威胁谁。
丛涵看出来赵慕予不想聊这事儿,嘴上没再犯贱。
但手还在犯贱。
他拉开椅子,坐在赵慕予的对面,一点儿不见外地也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赵慕予却坐着没动。
看着蛋糕上的黑猫,她又想起了无辜的小萨摩耶。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收养,而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它。
但现在最重要的好像不是她的心态,而是小萨摩耶的生命安全,更何况她刚才本来也有点动摇了,舍不得就这样错过它。
于是赵慕予重新和丛涵商量道“刚才你提议的收养小狗的事”
“诶,不好意思啊,你晚了一步。”没等赵慕予说完,丛涵便打断了她,“小耶耶已经被江舟池带走了。你要是想养,就去和他争抚养权吧,以后想看小狗也去找他。”
“你给他干什么他那么忙,哪有
时间照顾”赵慕予瞬间变脸。
丛涵被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蛋糕都掉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虚道“你刚才又没说你要养”
赵慕予本来还攒着一堆骂人的话,听丛涵这么一说,一下子泄了气。
确实怪她自己优柔寡断。
赵慕予闭上嘴巴,不出声儿了,只用手里的蛋糕叉把蛋糕戳得稀烂。
见状,丛涵赶紧安慰她“哎呀,多大点事儿。你要真想养,给江舟池说一声不就行了,他肯定让给你。”
才怪。
赵慕予在心里补充上这两个字,没理丛涵,还在生自己的气。
丛涵只好换了一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说起江舟池,昨天上热搜的那个视频里,向他提问的女生是你吧。”
赵慕予还是没心情说话,但为了堵住丛涵的嘴,勉强搭理了他一下“不是。”
“”
那就是了。
丛涵习惯了赵慕予的口是心非,也没有追着非要问出个结果,自顾自地感叹道“难怪江舟池昨天大半夜不睡觉,在网上冲浪呢。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赵慕予没听懂。
“就是江舟池回复的那条评论啊。”丛涵兴致勃勃,“你看了就没点什么感想”
闻言,赵慕予一脸奇怪地看了眼丛涵。
不止是丛涵,就连许可也问了问她看见微博热搜后心情如何。
可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能有什么感想。”赵慕予的内心毫无波澜,“难不成我还得感谢江舟池在茫茫人海之中选中我,利用我撇清他和其他女明星的关系”
丛涵“”
还真是油盐不进。
不过,赵慕予就是这样的性格。
洒脱又拧巴。
宁愿相信江舟池像营销号说的那样,是在借机炒作,也从来没想过江舟池是在当众承认她是他的理想型。
谁也不知道他俩在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夜之间,两个人的关系完全变了样,从赵慕予单方面和江舟池装不熟,变成了真正的疏远又陌生。
一个像永远暖不起来的冰。
另一个像无止境蔓延的火,不烧别人,专烧自己。
虽然丛涵一直在中间当和事佬,只不过能力有限,大多时候只能动动嘴皮子,又动不过赵慕予。
就像今天这样。
再次踢到铁板后,丛涵不自讨苦吃了,两下炫完蛋糕,去书房里找到黑老大,拎着它回家之前,最后关心了一下赵慕予“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桐市”
“月底。”
每年的寒暑假,赵慕予都会回桐市陪陪父母,当当全职女儿。
本来这次计划的是明天回。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云城又多待了一周,直到脖子上的痕迹淡得看不见了,赵慕予才踏上回家的路。
两座城市相距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抵达桐市的时候,外面夕阳正盛,将天地烘烤出一浪浪的热气,平等地扑向每个没有空调庇护的行人。
七月的最后一天,气温创下了今夏的最高温。
一出高铁站,赵慕予立刻找了块阴凉地躲着,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车,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喊道“慕慕”
她抬头循声望去,在马路对面发现了赵母的身影,赶紧拖着行李箱跑过去“我不是让你别来接我吗,今天外面这么热。”
“热就不出门了啊,那还怎么过日子。”赵母从驾驶座下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推了她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上车里吹吹空调啊。”
赵慕予没听。
和赵母一起把行李放进了后备厢,她才绕到副驾驶座,坐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我爸呢。”
“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你不是说要吃他做的口水鸡干锅鸭腿烩三鲜吗,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买了菜,吃完午饭就钻进厨房里忙活了。那阵仗大得呀,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咱们家女婿今天要上门呢。”
赵慕予“”
她假装没听懂赵母这番话里暗藏的催婚之意,扭头看窗外的建筑。
赵母知道她不爱听这些话,也没再絮叨,反正接下来多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又问“不是说上周就要回来吗,怎么晚了一周。”
可这个话题没比上个好到哪里去。
赵慕予摸了摸鼻子“就学校临时又加了一点工作。”
好在赵母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哦”了一下“那这次能在桐市待多久”
“我能待多久完全取决于您能看我看顺眼多久啊。”赵慕予把这道题交给赵母来做,“不过按照以往经验来看的话,两周时间顶天了。”
“又贫嘴。”赵母横了赵慕予一眼,“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好安排。”
赵慕予也没问赵母要安排什么,这次好好回答了“学生八月二十八号就返校了,我估计二十号左右就回去了吧。”
赵母没再说什么,专心开车了。
母女俩回到家的时候,赵爸正好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
一见到赵慕予,他赶紧放下菜盘,跑到玄关迎接“哎哟,我的乖女儿回来啦。饿坏了吧,快去洗手,准备开饭了。”
他推着赵慕予往卫生间走,直到走出赵母的视野范围,才悄悄和她比划道“待会儿和老爸好好喝一杯啊”
赵慕予已经和赵爸形成了默契,心领神会地回了个“ok”。
和大多数有女儿的家庭一样,赵家也是爸爸溺爱,妈妈严厉,所以赵慕予从小到大都和赵爸一个战线。
饭桌上,父女俩从工作聊到生活,赵母在旁边除了时不时提醒两句“别光顾着说话,吃点菜”,一句话也插不上。
所以,等到她发现赵慕予喝的不是雪碧,而是白葡萄酒的时候,一瓶酒已
经快见底了,气得她揪着赵爸的耳朵,骂他成天教坏女儿。
赵爸一边躲,一边叫唤着哎呀头好晕,我先回屋躺会儿逃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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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追着打。
收拾完大的,她又重新回到客厅,准备收拾小的。
谁知小的已经跑得没了影儿。
赵慕予的酒量还不错。
虽然半瓶酒下肚,脑袋有点晕,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知道她妈教训完她爸,就要来找她算账了,于是利用她爸拿性命为她争取到的黄金逃命时间,赶紧溜下了楼。
本来只想吹吹风,谁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出了小区。
不同于云城的热闹繁华,桐市是一座十八线的小城市,晚上九点街上就已经很冷清了,到了十点,更是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小区外面的店铺也全都关了门,只剩下门口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还开着。
赵慕予打算进去买支雪糕消消暑。
结果刚走到门口,她就看见了放在冰柜旁的那块人形立牌,身形高挺地站在夜色里,不知什么时候代言了她最钟爱的雪糕品牌。
赵慕予顿时没了吃雪糕的心情,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恨不得能将人形立牌瞪出两个洞来。
只不过立牌上留给她发泄的空间不多。
因为除了一张脸,整块牌子已经被粉丝们五花八门的应援留言占据得满满当当,找不出一点儿多余的空白。
赵慕予却看得突然计上心来。
她重新迈开脚步,走了过去,拿起旁边的签名笔,在所有人都特意避开的那张脸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下三个字王、八、蛋。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晚风从天边捎来掌声,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赵慕予放下笔,退回原位,自豪又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可欣赏着,欣赏着,婆娑的风声里冷不丁掺进一记哼笑。
不太明显,但还是被她敏锐的双耳捕捉到。
赵慕予的得意一下凝固在脸上,视线往旁边移了移。
老小区设施陈旧,附近好几盏路灯年久失修,形同虚设地立在路边,只照得亮自己脚下。
于是立牌背后是一片巨大的阴影。
不请自来的男人就站在这片阴影里,一身黑,似乎想要融进黑夜,可那张肤色冷白的脸过于出众,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
明明和人形立牌长得一模一样,偏偏气质截然不同,仿佛从温顺的犬变成了一头危险的狼。
如果眉眼间被夜色磨蚀的锋利感再清晰一点,几乎就和十一年前那个在收银台旁回头冷睨她的少年别无二致了。
赵慕予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
她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再重新睁大眼睛看了看。
男人依然存在于她的视野里,倚墙而立,眼皮半垂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是活的“王八蛋”。
赵慕予有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恢复正常。
最近一个月,江舟池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高得出奇,以至于她已经对他的神出鬼没免疫了,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冷漠道“你来干什么。”
江舟池没说话,目光也平静,自上而下,缓缓滑落到赵慕予的颈侧。
随意扎起的长发被风吹乱,露出她柔软纤细的脖子,皮肤白皙,干净得找不到半点其他颜色,反倒令人生出几分想要弄脏它的破坏欲。
赵慕予还在等江舟池的回答。
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地方后,她暗骂了句“不要脸”,一脸警惕,立马抬起手去遮好不容易才淡去痕迹的脖子。
可就在她的手掌距离上次伤处只差几公分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搭在她的腕间。
江舟池扣住赵慕予的手腕,将她从光下拽进自己的这片暗影里。
在她故作镇定的慌乱里,他俯低身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酒气,气息呼在她的发间,又缓又烫,嗓音沉哑道“来干王八蛋该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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