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儿,你怎么不说话?”林香怜撅着嘴,还不住地抽噎着。
“行了,行了,人家都知道错了。”林香怜低着头,“可是人家都已经找了那个人近十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
闻言,陆谨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怎么,找到之后再续前缘吗?”
“咔!”林香怜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哼,胆敢欺骗姐姐的感情,姐姐我……我只是想问问他,当年借我的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说着,还做出一副期待的模样,双手交握捧在胸前。
陆谨,倒!
“你,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所以才没有完成任务?”他磕磕巴巴的,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什么这个理由,不要小瞧了十两银子,那可是人家从小到大所有的存款了好吧。”林香怜撅着嘴,她虽然也是大家族的嫡女,可偏生是个不受宠的;生母去得早,继母更是恨不能她早早的死了;每次但凡有什么聚会都以各种理由给她推脱,反正不让人露在人前,那些苛待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晓的。
陆谨摇摇头,抬手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突然觉得自己给她求情就是个错误。
“哎。”林香怜仍旧在缅怀她的十两银子。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混进镇北侯府吧。”陆谨对她实在无语得紧;这丫头思维行为脱线得,也就只有在他师兄面前能收敛点儿;其实据他这么久以来的观察,每次在师兄面前,这丫头就会自动开启另一个模样,背了师兄,又是这副鬼样子。
林香怜撅着嘴,“这,这……”
“还不快跟上。”陆谨推开她,快走两步。
“哦。”林香怜赶紧跟上去。
其实容末既然默认让陆谨与林香怜一起,其实也算是告诉洛倾雪,他的心思;她,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前世没能保护她道最后,已经成为了他毕生的痛;好不容易,上天怜悯他们能重头来过,这一次,就算负尽天下,他也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细心呵护,小心守候。
……
镇北侯府,素瑶居中。
洛倾雪自然不知道某男心中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又是怎样的意志坚定,此刻她正蹙着眉头;听着对面两位兄长的轮流训斥。
早上起床上,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可到底刚从驸马府回来,第一天就不去荣禧堂请安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孟氏对外称病,她若是在驸马府为外祖父侍疾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已经回来了;到了时辰,悠悠醒转,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谁知竟然会在荣禧堂跟孟氏请安时,直接晕了过去。
原本这也没什么,她最近只是太多事情没来得及好好检查自己的身子,待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空闲下来时,自然会给自己检查一番;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巧,洛永煦领着洛青云、洛倾寒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又好巧不巧刚好遇上长归抱着洛倾雪准备回房的一幕。
“你自己说说,谁让你不舒服还坚持要去荣禧堂的。”洛青云抬手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就不能长进些,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们操心啊。”
洛倾雪低着头,小腮帮微微鼓着,嗫嗫嚅嚅,“人,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晕倒了,如果是故意的那还得了。”洛青云没好气地堵住她未出口的话。
“好了好了,白大夫不是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嘛。”洛倾雪摆摆手,“大哥,哥哥,你们在这里守着像什么样子,有姜嬷嬷、锦笙她们照顾着,我没事的啦。”
洛青云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转念想到今日还有要事,也只能点点头,转头嘱咐姜嬷嬷,“记得按时提醒小姐吃药。”
“是。”姜嬷嬷赶紧应声。
末了,洛倾寒还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好好的呆着,乖。”
“知道了。”洛倾雪嘟着嘴。
瞧着紧张兮兮的姜嬷嬷、锦笙、锦书等人,她在心中叹口气;好不容易能出门了,现在又是这副模样,上次只是身子虚弱就被逼着在床上躺了数日,这次且不知道得躺到什么时候呢。
话说回来,她十二岁时,身子貌似没这么弱啊。
“锦笙,给我把药箱取来;还有取个小香几搁床上来。”既然不能起床,有些事情在床上做也是一样的。
她面色沉了沉,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她最近也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身子有什么明显的异样,为什么竟然会突然晕倒过去呢?最近,最近这几天也只是……觉得比平日里更容易困乏,好似有些睡不醒的模样;想着,她的心情有些凝重。
“小姐,两位少爷吩咐了,您不能太劳累的。”锦笙抱着药箱放到床边的小几上,锦书已经将罗汉床上的小香几取了来,细细地安置好,还给铺上了桌布。
洛倾雪从药箱中取出一组由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的玉碟,不足她半个巴掌大小,用一枚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
“啊,小姐,您这是做什么?”锦笙惊呼一声。
姜嬷嬷和锦书迅速围过来,在瞧见她指尖的那滴血珠时,顿时面色微变,“小姐,我立刻给您包扎。”
“包什么包,行了,都去外间候着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瞧着那血珠,洛倾雪眉头微微蹙了蹙,抬起那被刺破的指尖放到鼻翼间,很是仔细地闻了闻,然后才将血滴到玉碟上。
姜嬷嬷已经领着锦笙和锦书出去外间,纵使很不情愿,但洛倾雪的话,她们却是不能不听的;更何况就在外面,里面发生什么,她们也是能听到的。
洛倾雪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将其中透明宛若白水状的药液滴入汇入血滴中;那滴血液迅速变淡,到最后在那雪白的羊脂白玉碟子上,只剩下很小很细的一条黑色的丝;若非这羊脂白玉的碟子太过通透,又太过纯粹,只怕真的很难发现。
呵呵,千算万算,居然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竟然还潜伏着这种东西……箩蔓子,能在人体内潜伏长达数十年的慢性毒药;毒性会随着经年不断的累积却不会爆发,除非遇上了引子,蓝颜。
蓝颜花虽然并不难得,若是在毒术盛行的南疆,那自然是遍地都是;但在流云国却很是少见;箩蔓子倒是常见之物,但关于它的毒性,不少医书都不会有记载,就算有记载的也都是寥寥数笔直接带过;她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还有这种精通毒术的人在。
从药箱中挑挑拣拣,不过短短半刻中,纤细白嫩的掌心托着三枚莹白如玉的药丸,抬手仰头,直接吞咽下去。
毒性聚集并不深,师父留下的那些解毒药丸,足够了。但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可以解毒,但并不代表她要放着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在自己身边。
箩蔓子最大的功效是让人身子虚弱,犹如病重,渐渐地将人拖垮,然后……
“轰——”
洛倾雪的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巨响,难道,难道……
“哐当——”
床上的小香几被打翻,上面的玉碟、药瓶全都散落在床上;被褥也被玉碟上的血液弄脏了。
听到声音的姜嬷嬷赶紧领着锦笙、锦书快步跑进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姐?”
洛倾雪双眼空洞,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小姐,您别吓奴婢。”锦笙的心里却是陡然慌了一下。
此刻的洛倾雪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她们神色的变化,此刻的她却是在想着,她体内潜伏的箩蔓子照理不该发作得这么快的;既然那个人给自己下箩蔓子而不是其他要命的毒药,说明那个人……至少暂时并没有打算要自己的性命;那为何会突然毒发呢?
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围在旁边的姜嬷嬷三人说得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猛然响起,对了,静王府。是了,她在走进王妃的屋子里时闻到一股非常难闻但却明显被压下去的味道,那味道应该就是蓝颜花的味道。
原本只是想着做场交易,却不想……阴错阳差竟然拯救了自己。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姐,您可别吓嬷嬷。”姜嬷嬷此刻都快哭出来了。
“我没事。”洛倾雪抬起头,又是那副温和的好小姐模样,“嬷嬷,你哭什么。”
“小姐,小姐……”
姜嬷嬷握着洛倾雪的手,那激动的神色不像是作假;可此刻的洛倾雪心里却是筑起了一道心防,她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相信谁;箩蔓子虽然无色无味,若是混在平日里的菜肴、茶水里,她没有理由发现不了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体内的箩蔓子之毒,应当是在她重生之前……
“小姐,小姐?”
“小姐?”
“……”
一声声急促的呼唤,让洛倾雪猛然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神色紧张的锦笙和锦书,嘴角微微勾了勾,“我没事,你们也别担心了。”
“可是小姐,您还是别捯饬那些东西了;若是您再有个什么,两位少爷非扒了奴婢们的皮的。”锦笙哭哭啼啼的,见洛倾雪终于回神,这才放下心来;顺带着将锦书已经整理好的药箱抱在怀中,一副不管洛倾雪怎么说她都不会撒手的模样。
洛倾雪摇摇头,“行了,我只是有些乏了;手抖了下。”
“姜嬷嬷已经让人去保和堂请大夫了,小姐您先躺着,要不要先用写茶点?”锦笙将药箱放得远远的,还特地加了把锁,这才放心的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洛倾雪原本是不饿的,可想到自己体内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这毒的来源却没查出来,遂转念点点头,“也好,的确是有些饿了。”
“饿了才好呢,老人们不是常说能吃是福气吗?”锦笙话音刚落,锦书已经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碟洛倾雪爱吃的糕点,并一壶热的……白水;“少爷临走前特地嘱咐过,小姐您现在身子不好,就算是茶叶也当少喝的,免得冲撞了药性。”
洛倾雪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过听到是自家哥哥的嘱咐,也就释然了;抬手捏了块糕点,想了想,抬头看着她们,“躺在床上甚是无聊,锦笙你去让青黛把贝贝送过来吧,以后我自己养着就是了。”
“……是。”锦笙犹豫了下,看了看锦书,点点头。
“嘎——吱!”
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锦笙离开之后,锦书整个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动不动地瞧着床上的洛倾雪,好似生怕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一般,那紧张兮兮的模样,让洛倾雪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洛倾雪抬起头。
“啊,没,没有。奴婢……”锦书低下头,抿着唇,磕磕巴巴的。
“行了,你这般瞧着我,我怎么吃。”洛倾雪摆了摆手,放下那块刚准备入口的糕点,“我记得银珂惯是会做酥心肉饼的,中午想吃了,你去让她做些吧。”
锦书蹙了蹙眉头,“可是小姐您……”
“我就在床上躺着,难道还能飞了不成。”洛倾雪摇摇头,很是无可奈何。
“不行。”锦书低着头,想到刚才的事情,“锦笙就快回来了,待她回来奴婢再去通知银珂便好了;现在时辰尚早,赶得及小姐的午膳的。”
洛倾雪有些无奈,这锦书可不比锦笙那般好忽悠,只能很是无奈地,“那你去外间将那碟大哥早上送来的果脯端来吧,早上喝了药,现在嘴里还苦着呢。”
“哦。”锦书应声,转身之后,洛倾雪快速从宽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将药汁滴到糕点上,就那么怔怔地瞧着;发现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这才刚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到锦书的声音响起,“小姐,您要的果脯。”
“嗯。”洛倾雪点点头,看来她的猜测没错;箩蔓子的毒,在重生之前,那这个范围就大了;她也总不能往后每次吃饭都用这药汁检查一遍吧,更何况,这能验出隐形之毒的药液也很是难得,她手上的存货也还是汝霖留下来了,用一点少一点的。
抬手黏着一颗果脯放在唇间,那甜得腻人的味道,让她瞬间就后悔了,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是这个东西;可锦书还在床边,瞪着一双眼睛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又不能吐出来,只能囫囵吞枣地嚼了两下,赶紧咽下去,猛地灌了两大口水之后,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小姐,您没事吧?”锦书蹙了蹙眉。
“没事。”洛倾雪又简单地用了两块糕点之后,摆摆手,示意锦书将床上的小香几撤走。
待姜嬷嬷将大夫请回来,已经使劲巳时。
“安大夫,我家小姐她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吧?”姜嬷嬷紧张兮兮地看着终于睁开眼的安大夫,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白须冉冉的安大夫探过脉之后,仔细地瞧着洛倾雪,眼中明显地闪过一道精芒,半晌才优哉游哉地说道,“小姐体虚身弱,是得好好养着;小小年纪,有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人呐,得往前看。”
“大夫说得是。”洛倾雪没有应声,姜嬷嬷赶紧接口道。“安大夫,不知我家小姐平日里应当注意些什么?”
“还是那句话,虚不受补;这调理身子可不是三两日之功,慢慢的调理着也就是了。”安大夫手上还握着笔,语气仍旧是那一贯的不急不缓,间或还说两句意味深长的话来;转头,想到自己来时,找到自己求情的话,淡淡的笑着,“老朽瞧着郡主的身子不是特别好;为什么不去挑个懂得医术的丫鬟回来?凡事也都方便些。”
闻言,姜嬷嬷顿时眼前一亮,洛倾雪却是眼底划过一道冷然,心里猛然警惕起来。
“安大夫说得是,老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姜嬷嬷很是兴奋。
“呵呵,老朽也只是随口一问,郡主切莫当真。”安大夫只是笑笑,“药方还是那张药方,郡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朽就先告辞了。”
说着安大夫起身,随他来的童儿早已经收拾好随身的药箱,也跟着走上去。
“安大夫,留步!”
看着安大夫那一袭米色的衣衫,并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整个人瞧着倒是仙风道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倾雪对他总有一股,呃……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好像……随时被人窥视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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