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堃打了个手势,越儿说:“追兵来了?”
伯堃掉转马头说:“官道走不得,走小路。”
越儿急道:“这是条死路啊!”
伯堃说:“不,右手边有条岔路,死路活路,听天由命。”说罢,一提马缰,向岔路驰去。
岔路应该是便捷上文君谷的小道,路旁偶见竹笋被采撷的迹象。渐渐地,马已难行,三人弃马步行。伯堃牵马入林,不一会,林中传来马的嘶鸣声。杀马是为了不给追军留下线索,亦蕊想起马儿伏她逃命,不禁有些难过。等了一会,见伯堃脱了外裳,打了个包袱在身后。亦蕊好奇地摸了摸包袱,感觉指尖湿润,呈暗红色。
伯堃温言:“是马肉。荒山野岭,怕断了粮食。”
亦蕊惦念马儿温驯,死后还要被分尸食之,眼圈发红。
伯堃劝道:“别难过,马儿若知能救三人命,胜过无数浮屠,也心安了。”
越儿酸溜溜地插上一语:“杀人敢,杀匹马却忸忸怩怩的。”
亦蕊伯堃对视一眼,亦蕊惭愧地低下头去。伯堃说:“越儿,平日你不是这样的,为何你今日屡屡出言伤害蕊儿。”
越儿听他叫得亲热,更是委屈,讥讽道:“我说的是事实,这女子观音模样,妖孽心思,明明已为人妻,还要出来勾三搭四。”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越儿娇嫩的面颊上,她惊呆了,伯堃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活着,就不许有人羞辱欺负她。”
“为了她,你打我!”越儿抚着疼痛的脸,“你不报仇了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伯堃一句话将她打入冰窖。
“不用我……我抛下怡红院,苦苦陪你到此,命悬一线,为何?我委身于光明寺,帮你救出四阿哥,为何?我以金贵之躯,像奴婢般服侍她,为何?”越儿心头苦闷,将所有委屈全部渲泄出来。
亦蕊越听越惊,问:“四阿哥没死,他没死,真的吗?”
越儿狠狠推开她,说:“他死不死,与我何干?”
伯堃不理会她,平静地说:“我从未求你助我。”
越儿泪流满面,倚在树上,说:“我就如此下贱么?”
往事种种,忆上心头。越儿与伯堃相识,缘于两年前,那日她在怡红院一曲琵琶悠悠曲终,全场喝彩。谢场时,一彬彬文仕扬言欲以文会友,提出上联,赌她能否对出下联。怪她自恃才情颇高,应承下来后,却又对不上,只得答应与那文仕共赴茶会。文仕言谈风趣,温厚儒雅,同饮间相谈甚欢,令越儿渐渐放松了警惕。文仕掏出一包上等云雾,沏了给她饮下,不一会便觉得腹中有火苗上升,头也开始发晕。她知对方在茶水里下了“惹意牵裙散”之类的催情药物,虽未曾服过,但她毕竟经营怡红院,怎会不知。文仕正欲动手动脚,却被夺门而入的伯堃一脚踢飞。她当时情欲正浓,身不由己,宽衣解带,娇媚万分地往伯堃身上靠去。伯堃并无趁人之危,干脆直接打晕她后,让丫鬟服侍。从那时起,越儿对伯堃情根深种。二人视为知己,发乎情,止于礼。伯堃并不隐瞒他真正的身份和血海深仇,她帮伯堃将亦蕊带去岁寒别院,只为帮他报仇。在光明寺时,她才知道,伯堃一直念念不忘、爱恨交加的女子,正是四福晋亦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