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娃跟女子一前一后相跟着逛到钟楼。阳光照射在钟楼的顶上,整个钟楼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金灿灿的耀花人眼。钟声响起,仿佛一个新的世界向他们走来。沐浴在阳光下的男娃和女子此时根本没想到,当他们再次相跟上来看钟楼,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女子从阳光的温暖中回过神,想起公婆该起床了,赶忙说:“林子,快回家,爹娘起来了。”男娃嗯了一声,两人相跟着回了家。吃过早饭,两人相跟着又出了门。大街上人山人海,倒处都是人。两人相跟着往后街走,走着走着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锣鼓声。两人赶忙往街边人群里挤,一直挤到铺檐下。铺子门嗞呀一声开了个缝儿,门里传来一个青涩的男娃声音,探出来个小脑袋:“少掌柜的,里头来,咱端个凳子,在里头看热闹,省得挤着少奶奶。”
男娃拉着婆姨的手进了屋,急急忙忙说:“狗子,卸下两扇门板,打开窗户,端个长凳子。”女子脸上不禁一红,小声嘀咕:“有外人呢,做甚。”女子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林子的手好暖,真奇怪。”甩开男娃的手,女子又偷瞄了一眼,低下头不嗞声。男娃把女子扶上凳子,跟着也站上去扒在窗框上往外东瞄西瞅:“你看,打头的是一位戏装打伞的大后生,扭着秧歌,旁若无人傲然向前走着,象只雄纠纠的大公鸡,迈着扭来扭去的歪斜步子,笑死人了。快看快看,跟着的是一艘起伏不定的旱船,一位装扮成大姑娘的小后生前摇后摆,仿佛在河里行船,不紧不慢地跟着,装扮得可真象,就是这身量太高了,不然还真以为是个栓整女子呢。你瞅瞅,大队过来了,好些戏装男女扭着秧歌步,打着腰鼓吼喊着,有节奏地缓缓前行,一进二退三回头,真齐整,今年比往年弄得好,真下功夫。咋还看不着锣鼓队呢,不晓得有没有腰鼓队。啊,还真有,难怪这么长。殿后的锣鼓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真长啊。这都多长时间了,秧歌队才穿过咱这儿。我听说,大帅可喜欢咱镇北的秧歌了,这几年一年比一年搞得好,你见过别的地方的社火没,也挺热闹的,正月十五转九曲黄河也可有意思了,就是咱这儿不时兴,我就在别的地方转过一回,要是能跟你一搭去转转就太美了。你听,震天的锣鼓声把街道两旁伸着脖子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震得心颤手软,屋顶上的积雪飘飘洒洒,向大街上纷纷落下,仿佛春天的柳絮在空中飞扬,还没来得急在地上停留,就被秧歌队热情的脚步融化,消失在喧嚣的跟随人群中。我回去就写点儿东西。兰子,你会扭秧歌不。”女子瞅了一眼男娃,傲气地说:“谁不会,我扭得可好了,甚花样都会,比这群人强得没远近。甚时候,我心情好,在家给你扭扭,看得你娃的眼珠子都能掉到脚地上。”男娃欣喜地说:“你可真能行,甚都会两下子,你说你甚不会吧。”女子豪气地说:“咱啥人手,甚学不会。我的本事大着呢,慢慢叫你娃一量一量见识见识。”男娃调侃道:“别吹牛了,也不怕咱镇北的牛都叫你吹死了。我说咱镇北的牛咋这么少,是不是都叫你吹死了。”女子小声在他耳朵边上说:“你娃娃别不信,赶明儿叫你娃娃见识见识姐的厉害。”男娃耳朵痒痒的:“兰子,你吹的气咋这么香。”
女子第一次登高望远看秧歌,心里别提有多美,既不怕被挤着,又看得真切。阳光很好,看得女子眼花缭乱,好不热闹,直愣愣的瞅着咋也看不够:“其实年年都看,今年也不比往年好多少。可林子趴在身边一起看,拉拉散散话,感觉就是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没甚道理可讲。这个男娃娃还挺有意思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依靠,可得看紧了,别叫人抢了去。哈哈,真要是谁敢跟我抢男人,那她就是寿星老皆上吊,嫌自个儿的命太长了,看我不把她个骚情货捶死。哼哼。”男娃好奇怪婆姨咋尽发出些怪声:“不晓得兰子想到些甚高兴事儿,还有些甚不满的,为甚一会儿哈哈,一会儿哼哼,好奇怪啊。”女子瞅见男娃眼睛溜溜转,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直发笑:“你娃娃还是个尿炕娃,甚都害不下,晓得个甚。姐就是不跟你说,急死你。”直到男娃喊了一声:“兰子,下来,回家了,晚上更热闹。”她才回过神来。两人出了铺子,看着狗子把门板上好,门锁好。男娃说:“晚上我们再过来,你也赶紧去吃饭吧。”狗子说:“我们几个说好了,约在二蛋那儿聚聚。赶明儿,少掌柜有空,也来跟我们聚聚呗。”男娃笑着说:“能行。都赶紧走吧。”女子依依不舍地望着街道上热闹的人群,在街上东瞅瞅西瞅瞅。男娃说:“别瞅了,晚上还有的看。”小两口一路说说笑笑,相跟着回了家。
吃过晚饭,两人又相跟着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大街上华灯初上,又是一凡别样的景致。街边垒起了两溜一人高的炭火堆,熊熊燃烧的火焰向上直窜,一股股浓烟直指天际的尽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逛着逛着,两人又来到了自家铺子,进了铺子,男娃很没形象地往桌子上一爬说:“兰子,累死了,捏捏肩膀。”女子没好气的过去捏了捏男娃的脑袋瓜子说:“尽想美事呢,梦里啥都有。”她低下头悄声说:“小娃娃,姐今晚上给你暖被窝,要不要。”男娃回过身抱住女子的腰说:“好啊好啊,亲亲更好。”女子推开男娃说:“我渴了。”男娃抬头瞅了一眼狗子说:“倒口水,我也要。”狗子端了两盏茶放在桌上说:“少掌柜的,少奶奶,喝口,三泡台,可甜了。秧歌队还得一阵才来,早着呢,先歇会儿,磕点儿瓜子。”三人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远处传来锣鼓的喧嚣。狗子开了铺门,三人站在自家搭的炭火堆旁,等待着秧歌队的到来。三人不久就看到秧歌队在火光映照下缓缓而来,走一阵子,停一阵子,耍一阵子花活,又走一阵子,等来到铺子门口,都过了好几阵子。等秧歌队耍完花活,狗子把预备好的红包递到领队手里,又是一阵锣鼓喧天。花活看得女子眼花缭乱,感觉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紧紧拉着男娃的手不放,越拉越紧,越拉越紧。男娃浑然不知,呆头鹅一样仰着那张俊俏的脸还在哪儿傻看。秧歌队走了,喧天的锣鼓走了,燃烧的火堆旁,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仿佛有种异样的光彩。男娃先回过神来,感觉到手中的柔软,回头看着光影中的女子:“发光的额头,细长的睫毛,细长的鼻梁,紧抿着的嘴唇。几缕头发随风飘起,步摇簪在黑色发髻上轻轻摆动。动静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男娃看得有些痴傻,一时呆了。